第265章 擺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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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馮撰跟她稟完事正要下車。
不巧又跟之前在院內與他爭辯的易家人打了個照麵。
對方一見他下車,就上前幾步要跟他議事。
“馮兄,這事咱們再商量商量。”
易禾耳熟這個聲音,是易家老宅的宋家丞。
馮撰回頭看了眼車廂,不動聲色地拒絕說:
“宋家丞,你就別為難在下了,隻要拿到易大人的手信,這些東西你們要多少取多少。”
對麵的宋家丞訕訕笑著:“大人身居高位朝政繁忙,這點小事何必勞煩。再說了,東西既存放在冀州,不就是給易家人用的麽?否則怎麽不放在建康?”
馮撰擺手打斷他:“不管怎麽說,若沒有事主點頭,在下是不會將東西交托給任何人的。”
宋家丞仍不死心:“不瞞你說,自打易大人入仕之後,易家人也沒占他什麽光,就算今日他本人在此,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馮撰刻意拔高了聲音:“既這麽,也不差寫封信去知會大人一聲,為何偏偏要強取?”
易禾知道,這是馮撰提醒自己仔細聽的。
宋家丞被馮撰這句話一噎,隨後換了個說法。
“這樣,屆時若大人怪罪,你就推給易家人。”
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知道,易大人是個禮官,最是看重禮儀孝悌,怎麽會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呢?”
“不行。”
馮撰堅決不鬆口。
“東西既然交給在下,罪責推給誰也不合適。宋家丞也說了,易大人最是守禮,易家又是冀州望族,想必這是家學淵源一脈相承。”
馮撰這個借坡下驢,讓宋家丞有些沒麵子。
這明擺著是罵易家人罔顧禮節,為人不齒。
對方馬上變了臉色。
“隻要大人的祖墳還在冀州一日,他的家財就有易家人的一份,你最好不要後悔。”
馮撰立時抬袖請人:“那在下就等著了。”
……
易禾聽了宋家丞這番話,說不鬱結是假的。
論理他們確實可以像馮撰說的那樣,如果家道實在困難,寫封信告知她求助即可。
卻非要背著自己想不問自取。
“大人是不是想不明白?”
石贇見易禾神色凝重,忍不住問了一句。
“確實沒想明白。”
石贇笑笑:“大人可以設想一下,這些糧帛已經運來冀州數月,您卻一直沒有告知族人,所以他們很清楚,這些東西肯定沒有他們的份。”
“所以,他們就想來個先斬後奏?”
“沒錯,先把東西弄到手才是正經,就算您日後知曉,還能把他們如何?”
易禾靜下心來想了想,確實如石贇所說。
就算日後知道他們取走了一部分錢糧,自己能把他們怎樣呢?
頂大就是斷絕往來,六親不認。
族人吃定了她不會撕破臉,因為冀州是她的根,她的祖父和父母都安葬在這裏。
除非她做個不孝子,再不回鄉省墓。
其二,她身在京中為官,卻與族人鄉鄰鬧翻臉,傳出去對自己的官聲也沒有好處。
“依屬下之見,還珍惜這點同祖之情的,恐怕隻有大人您自己了。”
易禾聽完沉默了半晌,最後命了一句。
“回館驛。”
石贇疑惑:“大人,不去祖宅了?”
……
易禾回館驛是去充儀仗的。
之前在河間的館驛人手不夠,隻充了幾名武吏和鼓吹。
即便如此,也已經很有排場。
冀州所備儀仗自然比河間更周全。
館驛門口,她沒有下車,隻讓石贇拿了官印去派遣。
當地官員接到消息,分別從衙門公廨馬不停蹄地趕來迎接。
有了他們,事情就好辦許多。
半個時辰不到,館驛就為她湊齊了四駕的皂輪主車。
屬車為四輛三駕。
再設冀州當地的太守,長史、主簿隨行前導。
都尉和次將亦隨行護衛。
再算上旌旗鼓吹,少說幾十人。
儀仗上路時,太守已經先派了人去易府送信。
……
聽說易禾突然回鄉,易家的族人都十分驚詫。
那位宋家丞前腳剛進門,後腳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倉惶中去報了家主。
“主君,易大人突然回鄉省親,若是知道了我們去馮撰那裏討要錢糧一事,該如何應對?”
這位家主說起來算是易禾曾祖父的堂兄弟一脈的後人,名為易仲,如今已近不惑之年。
聽完這話,易仲不以為意。
“他剛來冀州,沒有那麽快知道。”
“再者,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是來省親的,難不成還來問罪?”
……
三公儀仗吹吹打打,被街上瞧熱鬧的百姓一路簇擁著到了易府門前。
當地人隻知道冀州出了個京官,一路扶搖直上做到了三品。
但見過易禾入仕之後的人卻不多。
自然也就沒見過三公儀仗是個什麽模樣。
圍觀人群中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就看這樣的排場,想來傳言不假。”
“什麽傳言?”
“說咱們冀州這位大人,頗得聖心啊。”
“用你說,不得聖心如何做到高位?”
“唉,還是當官好,既能造福鄉裏,又能蔭庇族人。”
……
易家的族人也沒料到易禾這回擺了儀仗前來。
前幾年她回鄉時,隻帶了兩個人隨侍。
本以為這回也是輕裝簡行,沒想到隔著二裏地就聽見了鼓吹聲。
易重便召了家人前往門外迎候。
儀仗停下之後,石贇特意將佩劍往身前挪了挪。
冀州太守對易家人命道:“聖恩浩蕩,德被桑梓,今有太常卿榮歸鄉裏,特賜三公鹵簿,族人當以儀軌迎候。”
易家人聞言有些手足無措。
他們不知道迎候三公儀仗是個什麽迎法。
以往易灃回鄉時,也沒有這樣的架勢啊。
此時冀州長史上前提醒了一句:“本來你們該去郊外接迎,現在大人體恤,直接到了家門口,你們隻需行禮便可。”
易重一聽,便引著身後的家眷行了大禮。
口稱:“恭請大人鈞駕。”
此時鼓吹早已停了,眾人將目光都投向儀仗的主車上。
易禾不急著下車,也沒有話要發落。
就隻坐在車裏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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