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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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十九是聞鐵匠的獨子。
    照他的說法,聞十九哪怕在河間做個小小的地方都尉,也比遠在天邊的建康為官拜將要強。
    易禾臨走時寬慰他:“尊大人不必憂心,朝中有王顯照應,必不會讓令郎為難。”
    聞鐵匠躬身問道:“不知尊駕可比王大人位高?”
    易禾聽了心裏發笑,還是石贇在旁解釋了一句:“這位是朝中三品大員,貴為九卿,比王大人高得多。”
    聞鐵匠之前隻知道朝中有人來家中報喜,也沒人告知他是什麽官。
    現在一聽這個話,對易禾更加恭敬不怠。
    臨告別時,聞鐵匠殷勤打躬:
    “草民有個不情之請,犬子日後在京中,可否勞煩大人以後多多照應。”
    石贇嫌聞鐵匠得寸進尺,臉上便有些不耐煩。
    易禾點頭應下:“放心,若令郎真遇到難處,本官定不會袖手旁觀。”
    聞鐵匠一家感恩戴德同她道了別。
    易禾上了車之後,石贇還有些抱怨。
    “大人不該應他,這聞十九了不起做個次將或者雜號將軍,哪裏有機會見到大人,真若遇到麻煩,也不會來求助大人。”
    易禾沉下臉來:“你既知道,為何還特意提到我的官階?又想炫耀,又不想多管閑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石贇垂了頭不吱聲,因為心思被易禾識破了。
    “為人父母的就這點心願,別說四處求人,就算是要命的事他們也做得。今日我不應下,聞鐵匠必不能安心。”
    石贇默默點了個頭,半晌不敢再接話。
    河間的事一了,接下來就是去冀州了。
    幾十裏路也經不起多久,一個白天足夠了。
    一進冀州城,石贇就問易禾的祖宅落在哪裏。
    這麽一問,易禾倒是有點失落。
    “找個住處宿下,明日先去尋個人再說。”
    當初馮撰離京時曾告訴過她,司馬瞻所贈的糧食布帛他會妥善存放。
    馮撰必然不會四處張揚,那族中人如何知道她得了天家恩賜?
    ……
    翌日,易禾換了常服,隻帶了石贇一人,去往馮撰的在城郊的一處莊子。
    不到午時就到了莊子外頭,發覺有幾人扒頭瞧眼往門裏看。
    石贇上前問了問:“裏麵怎麽回事?”
    一個看熱鬧的農戶說:“好像是有人來莊子上鬧事。”
    石贇回來跟易禾稟明,易禾略琢磨了片刻道:“不知是何人鬧事,我暫時不便露麵,你先去見他。”
    石贇進到院內,看見兩個中年男子在爭辯什麽,急得臉紅脖子粗。
    隻能高聲問了一句:“哪位是馮撰?”
    馮撰回頭:“不知尊駕是誰?”
    石贇上前偷偷給他瞧了官印,馮撰一見,才知道易禾已經到了冀州。
    驚訝之餘也不敢透出端倪,隻是衝對麵的人甩了甩袖子:“不可理喻。”
    隨即佯裝生氣跟石贇出了門。
    馮撰是和易禾在車裏見的麵。
    寒暄過後,易禾直接問:“這次除了探親,我還想請你幫個忙,將殿下贈與的東西安置一下。”
    馮撰神色凝重:“幸虧大人來得及時,原本還想給大人去信問問。”
    易禾見他神色,便知道裏頭出了岔子。
    “這些布帛菽粟一直在草民莊子裏存放,殿下派人來送時,手下的人就說了是易大人的儲糧,日子一長,難免這些農戶出去散布……”
    易禾點了個頭:“然後呢?”
    “後來這話不知怎地傳到大人族人耳中,他們日日遣人來討要,這不剛打發了一個。”
    “你沒跟他們說,這是殿下所贈?就算要取用,也得我首肯。”
    馮撰急得一攤手:“說了呀,可是易家的家丞說,殿下上半年去過他們那裏小住,走時也送了大禮,可見殿下和易家親厚。
    既然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已經贈與大人,又特意存在冀州,族中人如何不能討要?”
    馮撰一麵回話,一麵端詳易禾的臉色。
    這件事確實讓人寒心,但是他不敢不報。
    “我知道了,他們可說要多少?”
    “這個……開始說族中今年有兩個郎君娶親,要的不過了了,草民就從自己莊子上支應了送去。後來他們聽說南邊在打仗,擔心萬一北地也鬧戰亂饑荒,所以又來討要。”
    “這回要多少?”
    “張嘴就要拿走一半,草民哪敢做主?”
    “嗯。”
    易禾神色冷肅,半晌開口。
    “分出四分之一給他們,其他的你再等我消息。”
    馮撰聞言連連搖頭。
    “大人,草民以為不可。”
    易禾知道他的主意:“有些事你可能不知情,我從幼在冀州受族人照托,有差不多近十年,雖然這些年也給過錢讓他們修屋塑廟,但不是輕易能還清的。
    尤其夫子和老族長過世後,我再少幫襯,若是能用這些東西周全同族之誼,日後都能清淨。”
    說起來易禾是有點失望的。
    她雖不常回冀州,但每年總有些錢禮送過去,也時常寫信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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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回信上都說得正直仁義,口稱不墮易家門楣,讓她放心。
    誰知道背後打得這樣的主意。
    馮撰歎口氣:“照料大人的族人都過身了,他們的後世又未盡過心,年節有錢有禮已經是大人仁義,這回若再讓他們得逞,以後但凡短了什麽,都要去攪擾大人。”
    “會嗎?”
    “怎麽不會?顯見著是個無底洞。”
    “可是……”
    易禾還是有些不忍心。
    “若不答應,我如何還能進易家祖宅?建康雖有我父母的衣冠塚,可他們到底埋在冀州,牌位也在祖宅供著。”
    這話出口,馮撰一時也沒了話。
    的確,就算易禾跟族人沒什麽親情,可總歸是要來給父親掃墓的。
    若跟族人鬧得不痛快,那就是十足的頭疼。
    “草民多嘴,令尊堂的墳地隻要一直在冀州,那你這些族人就一直會搜刮大人這些身外之物,雖說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可隻怕他們胃口越來越大。”
    易禾搖頭:“倒也不會,自打本官入仕以來,他們也沒什麽事求到本官頭上過。”
    馮撰對此報之一笑:“那大人也該知道,這些年除了您,易家就沒有書念出氣候,武打出名堂來的,若真有,一早就追到建康去賴在您府上了。”
    這番話說得也有道理。
    有些事是旁觀者清,所以易禾沒有立時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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