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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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易禾下了早朝就去了禦書房。
司馬策還未及換朝服,就已經在案前看奏疏。
昨晚他在宮宴上發了一通狠話,想必想盡快知道有沒有人在奏疏上唱反調。
易禾見他繃著臉,小心地行了禮。
司馬策聽見動靜,這才擱下筆。
“易灃入太廟的事具已辦妥,你預備何時回冀州遷墳?”
辦妥了?易禾沒想到這麽快,所以有些怔愣。
臣工配享太廟的流序堪比君主廟祭,需要五審六儀九禮。
還得太常寺聚諸議諡之後再行啟奏。
接著是九卿共勘,還要中書和門下舉名,再由九卿當廷推僉。
不議個三五日是定不下來的。
關鍵她就在太常寺,有無啟奏她還不清楚麽?
她還是九卿之首,推未推舉也沒人比她更知道。
哪裏就像司馬策說的“具已妥當”了?
司馬策仿佛看出來她詫異什麽,伸手指了指案上的幾封行文。
“這是中書令和侍中的推僉,這是共勘典章。”
“就差你一個人具名。”
“至於諡號,你自己做主,想好後告訴朕。”
易禾看了這些才知道,原來司馬策已經早就替她預備好了。
她原以為要等這幾個月的要緊事過去之後,能在年底著手就不錯了。
行文裏缺了一人,那就是身為尚書令的三公謝相。
若有他在的話,這事自然不能議得下來。
但如今尚書令和丞相一職懸空,所以行文上缺一個人就能順理成章。
甚至換個有威望的大臣來代替都可。
易禾心中慨然,又朝前深揖一禮。
司馬策衝她笑了笑:“不必行此大禮,朕急著罷黜謝昀,主要是為了大晉朝綱,不是為了應對易灃入太廟的事。”
易禾自然知道這些,但她更知道,這件事一定也在他的盤算之中了。
“眼下朝政繁忙,若微臣最近回冀州,少不得還要帶兩個位高權重的朝臣一同前往,陛下正是用人之際,所以微臣再過幾個月不遲。”
“也好。”
“另外,微臣也想挪個地方。”
司馬策按了按桌案:“這個麽……”
“你先告訴朕,為何突然想換個地方?”
司馬策頭一次在這種事上覺得為難。
現在朝廷要緊的開缺隻有尚書令,正二品。
沒有加封錄尚書事的丞相,雖然隻是個虛職,但好歹也是正一品。
還是說,她瞧上了三公之位?
易禾不知道司馬策在想什麽,隻覺得他眸光躲避,神色也變化莫測。
因而試探地回了一句:“臣感激陛下多年委以重任,隻是太常寺的差事微臣已經做明白了,是以鬥膽求個實授之職。”
司馬策心裏一陣慌。
果然是這話。
挪個地方是他之前允諾過的,隻是現在這幾個職位,自己很難應承她。
朝臣非議姑且不論,若她再高升,那就真的會引火上身了。
可是回想易禾入仕這幾年,為朝廷任勞任怨,差辦得也漂亮。
卻從未跟自己邀過功,更別提想要升擢了。
這是第一次向他開口,又不大忍心拒絕。
實在兩難。
“嗯……其實……”
他抬頭看見易禾殷切地目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後他咬咬牙,還是覺得直截了當地好。
“朕的意思,你如今年紀尚輕,授個二品或者一品怕是要費些手腳,至於三公,近幾年都不合適。”
易禾聞言也愣了。
一品二品麽?她擔著一個沒有實權的三品都已經如履薄冰了。
再往上怎麽敢想。
再說了,她如今在朝堂上能混到三五個同黨已經是出乎意料了,若真升擢到二品,怕是以後天天被門閥擠兌,任憑什麽事都幹不成。
嚴重點還會把關係好的同僚都帶累了。
就算以上兩點都不計,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二十出頭就遷轉為二品,即便不自謙,她自認也沒有這個能力。
因為朝廷每一任三品以上的大員都是走內擢晉升的。
包括她自己也是。
而且超授冷三年,意為更曹異司的升遷,至少要在任上坐三年冷板凳。
因為你不懂別的曹如何辦差,自然也就無法讓屬下信服。
至少前幾年裏是有名無實的。
白白浪費大好光陰。
但易禾想到朝廷裏倒是有一個職位,受此禁錮最小,且最易接手。
最關鍵的是三台五監的事都能監督。
但是看司馬策的神色,就知道他沒有想到,並且還誤會了她的意思。
難怪會這般為難。
“陛下恕罪,方才是臣沒有說清楚。”
“嗯?”
司馬策忽然看她一眼,真希望她不必說清楚。
說得越清楚,自己越難拒絕。
“微臣想去禦史台。”
“禦史台?”
司馬策顯然是叫這話驚到了。
禦史台最高長官就是禦史中丞,隻是個四品。
她怎麽會自請降級?
再說禦史台的坑裏,還有王顯這根蘿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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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做禦史中丞,那王顯該如何安置?
“你先跟朕說說,到底是怎麽想的?”
易禾鄭重回:“微臣是考慮,禦史台作為監察,無論是建康的朝臣還是地方官吏,都可監管。
二則是禦史台隸屬於陛下,其他人尋不到麻煩。
三則不管哪部哪曹的官員,禦史台都能糾舉彈劾。
至於第四,就是禦史台職能廣泛,無論是維護君權,政事得失、整飭吏治,沒有不能伸手的地方。”
當然了,禦史台有實權,還是朝堂權威,其實並不吃虧。
隻不過這句就不宜宣之於口了。
司馬策聽她這番解釋,心裏也明朗了不少。
說到底就是她看重這個職務能管天管地,不必困頓在一間公房裏,日夜隻謀一件事。
還不需要鑽研太多術業,隻要熟悉數日便能上手。
這麽一琢磨,她這個主意的初衷,還是為自己分憂,為社稷著想。
也免得各班各曹按下葫蘆起來瓢。
“那王顯該如何安置呢?”
易禾笑笑:“回陛下,微臣聽聞他在吳州時,最擅打理勞役征收取調分配,陛下既然打算收回一些朝廷產業,想必少不了有人替陛下定則立令或者稽查厘務。”
司馬策聽了,心中感愧不已。
應當是自己昨夜那番話之後,她思慮許久才有了這個周全的法子。
但自己方才竟誤解了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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