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很煩，要我說就是好日子過久了，大房子住膩了，知了他人苦，還想勸他人善，當媽的就差沒把兒子掐死了，旁觀者還想讓兒子以德報怨，給狠心的媽頤養天年？
    享福的時候是一家人，吃苦的時候就換來一句她不懂，是把宋沉野當冤大頭？還是說你奶奶根本不知道當初她的救命錢是從哪兒來的？不知道她外孫是怎麽掙下這份家業的？”
    時真笑笑：“我也不瞞你，秦書冉這次回國原本抱著的是訛不死宋沉野，就毀了他的心思，她甚至連我都算計進去了，池煜，你說有這樣當媽的嗎？”
    她把薯片袋子還給他：“秦家要真想因為這件事和宋沉野翻臉，那我也要好好和秦家把賬算一算了，當初的救命錢，秦書冉偷走的東西，轉移的資產，還有她對我父親犯的錯……一樁樁一件件，中間如果沒有宋沉野擋著，我真想算起來，你們家拿什麽賠？”
    “……”
    “池煜，我的話請你一字一句的轉告你爸媽，時家是敗了，但根還在，如果想給秦書冉善後，那就繼續讓老太太鬧下去。宋沉野是我唯一的親人，他不痛快，誰都別想好過。”
    池煜看著時真的笑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大概也是明白了，秦書冉的死確實和他哥有說不清的關係。
    時真起身上樓，徑直走進宋沉野的臥室，看到他正側身躺在床上，不知睡著了沒，她朝他走過去，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要一起睡嗎？”
    時真掀開他的被子：“睡什麽睡？回家！”
    宋沉野輕挑了下眉，坐起身來：“你之前不是還勸我要多住幾天嗎？”
    時真踢了踢他的拖鞋：“不住了，快起來，我們回家。”說著她繞過床尾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給他拿了套衣服，扔給他：“快點穿，別磨蹭。”
    “時真，你受什麽刺激了？”
    時真頭也沒回的走進衛生間開始裝他洗澡前脫下來的髒衣服：“我受大刺激了，都什麽破事啊！我真的一秒鍾都沒辦法在這個家裏待了，你快點。”
    她拿著衣服出來，塞進了放在沙發上的手提包裏：“再慢幾分鍾，我怕你就要吃花生米了！”
    她把手提包的拉鏈拉好，三兩步走到宋沉野麵前，拿起剛扔給他的衛衣，不由分說的給他套上：“你也有錯，當時為什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非得拿自己去賭，雖然秦書冉是自己把自己折騰沒的，和你沒太大的關係，但……”
    時真看著他：“宋沉野，你還笑？”
    “真真，你怕了。”
    時真一個白眼沒憋住：“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你形容我的憤怒，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能有人活著的時候可以害人，死了還能害人？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活了大半輩子了，腦子還不清楚。”
    宋沉野按住了她費勁想幫他套衣袖的手：“外婆在是我外婆之前，先是秦書冉的媽媽，她心疼女兒肯定先於心疼我，她照顧我對我好，也是因為我是秦書冉的兒子，因為這條血脈，她才會是我外婆，才會對我好。這沒什麽不好理解的。”
    “可是當年她要死了，是你求人救的她，不是她女兒！這些年讓他們好吃好住的也不是秦書冉，是你！他們甚至連你的心理問題這麽嚴重都不知道……他們沒想過要來理解你，你倒是很自洽的給他們找好了理由。別的我也不說了，就今天你回來後，除了池煜，誰問過你一句？就連飯都是我和池煜給你留的。他們是覺得你是鐵打的，一頓不吃餓不死嗎？”
    “真真，夠了。”
    時真收回手，低頭看著他：“我是外人，你如果覺得夠了，那我也沒必要找不痛快。”
    宋沉野把衣服穿好，站起身來，俯身擁住她：“我知道你是為我不平，真真，你這麽在乎我，我很開心。”
    時真眼眶泛酸，她把半張臉埋在他肩上，半晌，悶聲悶氣道：“宋沉野，我好想回家啊，我想我爸爸了……我真的好想他……”
    “有我在，別怕。”
    時真卻並沒被他這句話安慰到，因為她當下的所有不安，都是因為他。
    半小時後，時真收拾好東西，拉著宋沉野下樓準備回家，客廳裏，外公和舅舅舅媽都在，看到他們，舅媽趕忙起身招呼道：“小野，真真，過來坐。”
    時真回頭看了宋沉野一眼，見他頓住腳步，便心下了然，他是想聊的。
    她提著包走到池煜身旁坐下，池煜看看她，又看看挨著外公坐下的宋沉野，小聲和她耳語道：“我把你說的話告訴我爸媽了。”
    時真點頭，把手裏的包放在腳邊，然後抱著胳膊，麵無表情的靠向沙發靠背。
    外公握住宋沉野的手，拍了拍：“小野，外公知道這些年咱們家全靠你撐著，辛苦了。你外婆年紀大了，頭腦昏沉，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別當真。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麽脾氣秉性，我們最清楚了，你是好孩子，是外公驕傲……”
    宋沉野回握住外公的手，笑笑：“我怎麽會和外婆計較呢？隻是有點累了，想和真真回家而已。”
    “這裏不就是你的家？”
    “外公……有些事還是別聊太開比較好。”宋沉野抬手看了眼腕表：“時間不早了，我和真真就先走了。”
    時真提著包，跟著宋沉野起身，臨走衝秦家人得體微笑頷首，算作打了招呼。
    從秦家出來，坐在車裏，時真稍降下了些車窗，冷風湧進車裏吹散了些許沉悶，整個人才終於好像活了過來。
    兩人這一走，一直到除夕都沒再回秦家，隻池煜隔三差五提著舅舅舅媽讓他帶給宋沉野的年貨上門跑一趟，一待一整天，要不是實在害怕宋沉野半夜把他扔出門，他都想就這麽住下去算了。
    除夕一早，時真在給陳叔他們發過祝福消息後，就開始忙著往家門口貼對聯福字，還在客廳的落地窗上貼了張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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