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管殺還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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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大軍繼續出發。
走了差不多半天時間,李若璉急匆匆趕來報告,說前麵有個村子,還有一群官兵闖進了村子,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名堂。
江寧一聽,眉頭立刻微微皺了起來,隨後吩咐大軍在原地休息,自己則和魏忠賢、劉宗周、朱童蒙一起前去查看情況。
李若璉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當機立斷又挑選了十幾名身手不凡的錦衣衛,一同隨行。
幾人跨上快馬,風馳電掣般朝著村莊趕去。
剛到村口,就聽見村子裏哭鬧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江寧見狀,心裏“咯噔”一下,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趕忙快馬加鞭衝進村子。
不多時,他們來到村子中央的祠堂前。隻見一群手持明晃晃刀劍、滿臉凶相的官兵,正和一位獨臂老者激烈爭吵著。
再看老者身後,簇擁著一群半大的孩子,孩子們個個衣衫襤褸,破舊不堪,有的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丫,看著十分可憐 。
江寧等人抬眼望去,隻見祠堂裏頭滿滿當當,全是老人、婦人,還有好些年幼的孩童,可掃視一圈,卻愣是沒瞧見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身影。
瞧那獨臂老者,身著的粗布麻衣因多次洗滌,顏色都已褪得發白,可他脊背挺直,神色堅毅,即便麵對著凶神惡煞的官兵,也不見絲毫慌亂,仍在不卑不亢地與官兵據理力爭。
就在這時,魏忠賢突然開了口:“瞅瞅這群官兵,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十有八九又是來敲詐勒索這些老百姓的。
咱家從那些孩童的眼睛裏瞧出了恨意,雖說藏得挺深,可哪能逃過咱家這對招子。”
江寧微微一怔,剛要出聲,就瞧見魏忠賢翻身下馬,大步朝著那群人走去。
魏忠賢扯著尖銳的嗓子高聲喝道:“你們是哪來的官兵?
在這兒折騰些什麽?”
見老魏直接攤牌,江寧也不再遮掩,與劉宗周、朱童蒙、李若璉幾人一同翻身下馬,快步跟了上去 。
其中一名領頭的官兵聞聲轉頭,瞬間看到身穿紫色蟒袍的魏忠賢,身著飛魚服的江寧,還有李若璉及幾位氣場強大一看就不好惹的錦衣衛。
目光再掃到身著布衣的劉宗周和朱童蒙,二人雖未著官服,周身卻散發著不凡的氣質,舉手投足間盡顯威嚴。
這名官兵見狀,連忙抬手拱了拱手,恭敬問道:“不知幾位大人從何處而來?
末將是天津左衛千戶趙威遠 。”
魏忠賢昂首闊步走上前,神色傲然,語氣平淡卻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咱家乃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兼禦馬監掌印,魏忠賢是也。
至於我身後這幾位,就不必給你一一介紹了,說了,你恐怕也沒資格知曉。”
聽聞此言,趙威遠和一眾官兵瞬間嚇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抖得像篩糠一樣。
魏忠賢的大名,他們如雷貫耳,在民間,這位爺既有“活菩薩”的美名,也有“鐵麵判官”的可怖名聲,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們哪能不怕?
魏忠賢冷哼一聲,聲音不大,卻透著十足的威嚴:“給咱家講講,你們在這兒鬧什麽幺蛾子?”
這話一出口,趙威遠早就嚇得六神無主,雙腿打顫,哪還有膽子回答魏忠賢的問話。
這時,那獨臂老者向前邁出一步,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發白的衣衫,而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學生孟長青,見過魏公公,也見過幾位大人。”
他言語不卑不亢,禮數周全,挑不出一絲錯處。
可他身後那群半大孩子,眼神裏還是藏著些恨意,滿臉警惕,直勾勾地盯著江寧一行人,小小的身子緊繃著,仿佛隨時準備護在老者身前。
這時,魏忠賢微微一怔,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上下打量著這名獨臂老者,緩緩開口問道:“你有功名在身?”
老者一臉正色,恭敬地回答道:“回魏公公的話,學生乃是萬曆三十八年舉人。”
這時,江寧也麵帶微笑地走上前,客氣說道:“麻煩孟先生給我們講講,這群官兵到你們村子,究竟所為何事?”
孟長青一臉無奈,先恭敬行禮,才回道:“回大人的話,這位趙千戶率天津衛官兵來,說是要我們去天津衛服徭役。”
就在這時,魏忠賢接著開口道:“這可就奇了怪了,就算要征調百姓服徭役,那也該由地方官府統一安排。
天津衛的官兵,什麽時候連這事兒都管上了?”
說罷,他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哼,你們天津衛的官兵,也管的太寬了吧!”
這時,江寧開口問道:“孟先生,冒昧問一句,為何我們進村後,隻見老弱婦孺,卻不見青壯男子?”
孟長青無奈地歎了口氣,恭敬答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村子原本有三百多個青壯勞力,都已分批被天津衛官兵以服徭役的名義征調走了,至今沒有一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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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江寧抬頭環顧祠堂,隻見裏頭的老人與婦人,神色皆是悲戚萬分。
好些婦人忍不住低頭,輕聲抽泣著,壓抑的哭聲在祠堂內回蕩。
再將目光投向孟長青身後那群孩童,他們眼中無一不透露出恐懼、怨恨與不甘,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卻仍倔強地護在老者身後。
孟長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趕忙往前跨了一步,將身前的孩子緊緊護在身後。
臉上帶著歉意說道:“鄉村孩童不懂禮數,還請這位大人多多包涵。”
江寧微微一笑,說道:“孟先生不必如此客氣。”
隨後,江寧轉過頭,看向魏忠賢,語氣平淡地問道:“魏公公,您看這事兒該如何是好?”
魏忠賢扭動了下脖子,關節發出“劈啪”聲響。緊接著,他扯著尖細的嗓子大喊:“李千戶,把他們統統給咱家抓起來,一個都不許漏!”
李若璉聽聞,立刻一揮手,一眾錦衣衛高手便如猛虎下山般向前逼去。
這一幕,可把孟長青身後的孩童嚇得臉色煞白,幾個年紀小些的孩童更是直接失聲痛哭起來。
孟長青見狀,臉色驟變,趕忙彎腰行禮,急切說道:“還請大人息怒!”
魏忠賢一臉疑惑,開口道:“孟先生,您這是何意?
咱家要抓的可是這群欺壓你們的天津衛官兵啊!”
聽聞魏忠賢這話,孟長青頓時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而一旁的天津衛官兵們卻嚇得肝膽俱裂。趙威遠更是驚慌失措,扯著嗓子叫嚷道:“魏公公,您可不能抓我啊!
末將是天津衛的官兵,就算要抓,也得由天津衛指揮使大人下令才行啊!”
老魏哪有耐心給他解釋,一揮手,李若璉便帶著一眾錦衣衛如狼似虎地上前,將這幾十名官兵統統拿下。
江寧踱步上前,隨意拍了拍靴子上的灰塵,語氣平淡卻又透著威嚴:“趙千戶,還是老實交代吧!”
趙威遠還妄圖做最後的掙紮,急忙喊道:“這位大人,您要下官交代什麽呀?
下官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江寧冷笑一聲,嘲諷道:“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老李,給他們上大刑伺候!”
李若璉躬身領命,隨即一臉陰森地盯著趙威遠。
這眼神,可把趙威遠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錦衣衛的刑罰手段,在大明朝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時,江寧轉過頭,笑著對孟長青說道:“孟先生,接下來這場麵恐怕有些血腥,別讓孩子們瞧見了,先帶他們到祠堂裏去吧。”
孟長青點了點頭,趕忙帶著一眾孩童往祠堂裏走去。
剛進祠堂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正是那趙威遠趙千戶發出的。
這時,江寧與魏忠賢、劉宗周、朱童蒙幾人一同朝著祠堂內走去。
祠堂裏,一眾老婦和村婦滿臉惶恐地望向他們。
孟長青見狀,趕忙請幾人坐下,又安排幾名村婦用粗瓷大碗端來幾碗茶水,滿臉歉意地說道:“鄉間村落條件簡陋,實在是怠慢幾位大人了,還望海涵。”
江寧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孟先生太客氣了,這鄉間茶水雖說比不上雨前龍井,喝起來卻也另有一番風味。”
魏忠賢聽了,二話不說,端起瓷碗就一飲而盡。
此時,魏忠賢看到一群孩童,頓時善心大發,快步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一些幹果蜜餞。
起初,孩童們還有些害怕,但老魏不愧是被稱為民間活菩薩,與百姓打交道很有一套,沒幾下就和一群孩子混熟了。
聽著屋外傳來陣陣殺豬般的嚎叫,孟長青神色有些忐忑。
他向江寧拱手說道:“這位大人……”江寧擺了擺手,笑著說道:“無妨,一會兒本官想知道的一切,他們都會乖乖交代的。”
隨後,江寧與孟長青開始攀談起來。
江寧得知,孟長青乃是萬曆二十三年的舉人 ,雖說有功名在身,本可在朝廷謀個官職。
無奈家境太過貧寒,又沒有人脈門路,隻能返回鄉下,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倒也算是造福鄉裏。
這時,江寧目光落在孟長青空蕩蕩的左臂上,開口問道:“孟先生,不知您這左臂是……”
孟長青聽聞此言,不禁歎息一聲,隨後語氣滿是心酸地說道:“是被天津衛官兵砍掉的。”
這時,江寧滿臉的不敢置信,就連身後的劉宗周和朱童蒙二人,也頓時臉色大怒。
劉宗周開口道:“這天津衛官兵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他們怎敢對你如此霸淩!”
朱童蒙亦是滿臉怒容,附和著。
孟長青無奈地又歎息一聲。
學生膝下有兩子,長子如今在京城國子監,乃是太學生。
兩年前,天津衛這位趙千戶前來征調徭役。
按朝廷規製,學生有功名在身,家人本無需服徭役。
可這群官兵蠻橫無理,學生便上前與他們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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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料,這位趙千戶竟惱羞成怒,拔刀砍斷了學生的左臂,二子也被他們強行抓走。至今,生死未卜啊!
隨後,孟長青又苦笑一聲:“所幸天子聖明,舉辦恩科大典,我那長子如今也參加了這恩科大典,隻是不知他有沒有機會高中。”
說罷,他強擠出一絲笑容,眼中卻難掩憂慮與無奈。
這時,一旁一名年齡稍大些,約莫七八歲的男童,一臉認真地說道:“孟爺爺,東哥肯定會高中的,說不定還能高中狀元郎嘞!”
緊接著,又有兩名年齡稍小的孩童,也一臉認真地附和:“東哥可是咱們村的驕傲,他肯定能高中!”
聽到這裏,江寧不禁感慨。自己負責此次恩科武舉,前來參加應考的學子,就有上千人,文舉更是誇張,各地趕來應試的舉子,起碼得有好幾千。
這些人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可即便高中,大多也不過是得了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官,在朝廷裏,隻能算是無關緊要的角色。
除非能高中狀元、榜眼、探花,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卻不曾想,這樣在朝廷裏隻能算邊角料的前程,竟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全村的希望。
就在這時,李若璉匆匆走進來,隻見他雙手沾滿血跡,呈上奏狀,恭敬說道:“大人,趙威遠全交代了。
這些年,他們打著朝廷征調徭役的幌子,在天津衛周邊村子不斷征調青壯百姓,實際上卻是抓去給他們做苦工,累死、病死的人不計其數。”
江寧聞言,暗自歎了口氣,他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沒想到竟被自己猜中。
孟長青聽聞,頓時老淚縱橫,無奈地歎息。
這時,一旁的朱童蒙坐不住了,一把奪過帶血的奏狀,仔細看了起來。
片刻後,他滿臉怒色,大聲罵道:“簡直無法無天!
打著朝廷的旗號,行強盜之事,這也配叫我大明朝的官兵?分明就是土匪!”
隨後,一名錦衣衛匆匆走進,手上拎著兩個包裹,放到江寧麵前,躬身稟報道:“啟稟大人,這是那趙威遠與一眾官兵從百姓手中搶奪而來的財物。”
江寧默默放下手中茶碗,神色平靜,轉而看向朱童蒙,緩緩開口問道:“朱大人,你是新任的天津巡撫,本官問你,土匪搶奪百姓財物、殘害人命,該當何罪?”
朱童蒙臉色一沉,冷冷回應道:“殺無赦!”
江寧轉過頭,對著李若璉淡淡說道:“老李,聽到了吧?
朱大人都說了,殺無赦!”李若璉恭敬地領命,旋即匆匆向外走去。
這時,劉宗周趕忙出聲勸阻:“江大人,無論如何,趙威遠畢竟是朝廷千戶,如此輕易斬殺,恐怕有些不妥。”
江寧神色平靜,淡淡說道:“本官沒見到什麽朝廷千戶,隻看到幾個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的土匪。”
片刻之後,外麵傳來一聲聲慘叫。
孟長青聽聞,內心如掀起驚濤駭浪一般。
眼前這位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僅僅一句話,就能將平日裏在鄉裏作威作福的天津衛官兵全部誅殺。
而且,剛才在一旁的那位老者,竟然就是天津巡撫!
這時,魏忠賢麵帶笑容地走了過來,說道:“孟先生,你的事我們都了解了,放心,咱家和江大人定會給您做主。
至於你兒子,稍後我們也會著人幫忙尋找。”
這時,江寧也站起身,對著孟長青拱了拱手,說道:“孟先生,今日多謝你的款待。
不過,本官尚有公務在身,這便先行告辭了。”
江寧走出祠堂,隻見祠堂之外,地上一灘血跡。
至於那趙威遠等人,已不見蹤跡,想必已被李若璉拉出去掩埋了。
畢竟“管殺不管埋”這種行徑,那是土匪才做得出來的,錦衣衛怎麽說也是個,文明執法的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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