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京師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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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山西候補官員的事情總算有了妥善安排,朱由校不禁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對著方正化招了招手。
    方正化心領神會,趕忙匆匆離開。
    一眾大臣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片刻之後,隻見方正化領著一人走進禦書房。
    此人身著飛魚服,手中捧著厚厚一摞信封,正是錦衣衛指同知田爾耕。
    田爾耕進入禦書房後,徑直上前,將手中的信件遞出。
    方正化接過,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禦案之上。
    朱由校看著禦案上的信件,臉色鐵青,怒聲說道:“諸位愛卿,你們可知這些信是從何處而來?”
    一旁的徐光啟滿心好奇,忍不住開口詢問:“陛下,臣等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朱由校冷哼一聲,咬牙說道:“這些都是朝中有人派人送往山西,給那些通敵叛國奸商的密信!
    這僅僅隻是其中一部分,被錦衣衛成功攔截下來了,還有一部分,想來已經順利送到山西了。”
    聽到這話,徐光啟震驚得眼睛瞪得老大。
    田爾耕剛剛遞上來的信,粗略一看差不多有好幾十封,這背後不知得牽扯多少人。
    一旁的楊鶴聽聞,臉都綠了。
    他心裏清楚,這意味著又要有一大批官員倒黴了。
    而他這個吏部尚書,又得絞盡腦汁想辦法搞人來填補空缺了。
    這時,朱由校開口說道:“田爾耕,具體情況,你給諸位大人詳細說一說。”
    田爾耕恭敬地應道:“各位大人,江大人前往山西之前,曾秘密叮囑下官,要暗中監視朝中與東林黨有關官員的一舉一動,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上奏皇上。
    不曾想,江大人和諸位大人前腳剛出發,後腳就有人偷偷派人送出密信。
    下官率領錦衣衛全力攔截,大半信件倒是被成功截獲,但仍有少部分信件,還是被他們送了出去。”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這竟是江寧提前留下的後手。
    朱由校見狀,冷笑一聲:“端老子的碗,砸老子的鍋?
    這次朕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臉麵跟朕談什麽君子小人!
    什麽狗屁兩榜進士,拿著大明朝的俸祿,卻暗地裏幫外敵做事。
    瞧他們這勁頭,可比在朝堂上為朕分憂勤勉多了!”
    隨即,朱由校怒聲下令道:“田爾耕,即刻按照這些信件上涉及的人員,給朕抓人!
    等江愛卿他們回京之後,將這些人全部拉出去砍了!”
    這時,一旁的楊鶴趕忙上前勸阻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如今江大人他們正在山西全麵徹查官場,局勢本就複雜敏感。
    若此時朝廷內部再發生如此重大之事,臣實在擔心會動搖我大明根基啊!
    況且,再過兩個多月便是年關,臨近歲末,如此大規模地處決朝廷官員,實在不太妥當呀!”
    聽到楊鶴的話,朱由校瞬間怒不可遏,大聲吼道:“臨近年關就不能殺人?
    朕告訴你,哪怕是大年三十,朕也照殺不誤!”
    這時,一旁的孫承宗趕忙上前勸說道:“陛下,眼下山西官場正在全麵清查,朝堂之上實在不宜再生波瀾。
    如今,這些犯官通敵的證據已然牢牢掌握在陛下手中,陛下隻需吩咐錦衣衛對他們嚴密監視,待江大人他們回京之後,再做處置也不遲。
    如此行事,方為穩妥之舉啊。”
    聽聞自己老師所言,朱由校心中雖有不甘,但也清楚孫承宗說的在理。
    無奈之下,隻得點頭說道:“就依孫師傅所言。”
    隨後,他轉頭對一旁的田爾耕說道:“嚴密監視這些送信的官員,一旦發現他們有任何異動,即刻抓捕。
    若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田爾耕趕忙躬身領命,旋即退出了禦書房。
    眼見事情安排妥當,朱由校大手一揮,一眾大臣便紛紛告退,各自趕忙去安排接下來的事務。
    待孫承宗等人離開後,朱由校沉著臉,從懷中掏出另外一封信,遞給方正化。
    方正化趕忙接過,仔細閱讀起來。
    這一看,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如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顫聲道:“老奴失職,請陛下責罰!”
    朱由校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方大伴,此事不怪你。
    你雖是司禮監隨堂太監,但平日裏也甚少去司禮監。
    如今,你速速安排手下之人,將宮裏那幾個禍害給朕盯緊了。
    回頭,定要將他們一並處置。
    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手眼通天,不僅把手伸到朝堂之上,就連這皇宮大內,他們都能滲透進來,手段當真厲害啊!”
    說這些話時,朱由校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憤怒與寒意。
    這時,方正化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陛下,那老奴是否需去禦馬監,跟曹公公通個氣,以防萬一呢?”
    朱由校聽聞,擺了擺手,神色頗為不屑地說道:“不必了,就這幾個不成氣候的廢物,他們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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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有錦衣衛護衛,又有你在朕身邊,斷然出不了亂子。
    朕倒是要瞧瞧,誰能一手把我大明朝的天給遮了!”
    聽聞此言,方正化便不再多語。
    實在是那名單上的人身份太過特殊,饒是他作為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見多了宮中的風雲變幻,此時也不禁感覺脊背生出陣陣寒意。
    他在心中暗自感慨,還是江大人靠得住啊!
    人遠在山西,居然還能揪出宮裏潛藏的內鬼,這可實實在在是救了自己一命啊。
    看來日後,自己一定要尋個機會,好好感謝江大人這份救命之恩。
    反觀東林黨一眾官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自打得知錢兼益被抓,他們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這段日子,他們四處打探消息,惶惶不可終日。
    就連平日裏一向以鐵骨頭、硬漢子自居的楊漣和左光鬥二人,也是安靜的出奇,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
    這可把其他牽扯通敵賣國案的一眾官員急得像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他們紛紛來到鄒元標的府上登門拜訪。
    不曾想,身為東林黨元老、如今更是東林黨魁首的鄒元標,同樣也閉門謝客。
    此時,鄒元標神情平靜,正坐在自家院中,手捧著一本古籍悠然閱讀。
    一名仆人匆匆跑來,焦急說道:“老爺,門外那些大人死活賴著不肯走,都吵著非要見您一麵,這可如何是好呀?”
    鄒元標聽聞此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說道:“他們愛待就待著吧。
    現在知道害怕了?
    當初他們合起夥來通敵賣國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會有今天呢?”
    鄒元標府外,一眾官員神情慌亂,不停地叫嚷著,試圖讓鄒元標出麵給他們指條出路。
    然而,大門緊緊閉著,無論他們如何呼喊,都無人應答,他們對此毫無辦法。
    就在不遠處,錦衣衛隱藏在暗處,正不動聲色地秘密監視著這些官員的一舉一動。
    這時,其中一名官員開口說道:“諸位同僚,既然鄒老大人不願見我們,不如咱們再去求求楊大人和左大人,看看能否有轉機?”
    這時,另外一名官員麵露難色地問道:“如今楊大人和左大人都閉門謝客,咱們之前不也去過了嗎?
    直接閉門羹呀!”
    先前那名開口的官員一咬牙,狠聲道:“如今咱們走投無路,隻能再去試試了。
    不然,咱們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了!”
    隨後,一眾官員懷著忐忑又急切的心情,紛紛朝著楊漣和左光鬥的府邸趕去。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錦衣衛則嚴密地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此刻,在楊漣府中,楊漣與左光鬥二人相對而坐,麵色均是十分難看。
    左光鬥率先打破沉默,憂心忡忡道:“大洪楊漣的字),如今這局麵該如何是好啊?
    山西那邊已然鬧得天翻地覆,咱們東林諸多官員都深陷其中。
    江寧和魏忠賢這兩個奸佞之徒,向來手段狠辣,等他們一回京,必定會展開一場大清洗,真不知到時候要死多少人。”
    楊漣聽後,不禁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共之左光鬥的字),他們犯下的可是通敵賣國這種抄家滅族的彌天大罪,咱們又如何能幫得了他們?”
    左光鬥亦是滿臉無奈,連連歎息,緊接著又說道:“可如今咱們在朝中的勢力本就日益勢微,若是再遭江寧和魏忠賢大肆清洗一番,往後我二人怕是愈發孤立無援了。”
    楊漣聽聞此言,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恰在此時,一名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報道:“啟稟老爺,府外來了好些大人,都吵著要見您呢。”
    楊漣滿腔怒氣,大聲吼道:“誰也不見!
    叫他們統統給我滾!
    平日裏我對他們千叮萬囑,他們全當耳旁風,如今大禍臨頭,才想起找我!”
    下人聽聞,頓時呆愣在原地,片刻後才囁嚅著,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這樣說會不會太傷他們了?”
    楊漣一聽,怒不可遏,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上,伴隨著茶杯碎裂的脆響。
    他破口大罵道:“傷你媽個頭!”
    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渾身一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生怕再多待一秒,又會觸怒盛怒中的楊漣。
    這時,左光鬥眉頭緊緊皺起,開口說道:“大洪,雖說他們這是自作自受,可咱們也得有所防備才是。
    就怕江寧和魏忠賢這兩個禍害,借機把事情鬧得更大,到時候連累了無辜之人。”
    楊漣聽了這話,點頭稱是:“共之,你說得在理。
    要不,咱們一同去拜訪鄒先生,聽聽他老人家的見解?”
    左光鬥聞言點了點頭,當即便與楊漣起身,二人從後門悄然離去,不多時便來到了鄒元標府上。
    通報過後,他們趕忙入內。
    隻見大廳之中,鄒元標正與一人閑談。那人一身宮廷服飾打扮,年歲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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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漣和左光鬥顯然認識此人,趕忙恭敬地行了一禮,楊漣開口道:“原來是王公公。”
    王公公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回應道:“沒想到這麽巧,楊大人和左大人也來了。
    咱家今日特來拜訪鄒老大人。”
    但此刻,鄒元標臉色鐵青,神情顯得格外難看。
    楊漣和左光鬥見狀,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弟子見過鄒先生。”
    鄒元標微微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四人就這麽靜靜地坐著,整個場麵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王公公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緩緩開口說道:“鄒老大人,如今朝中東林門人,無不是以您馬首是瞻呐。
    這次山西鬧出的事兒,可真是捅破了天,皇上龍顏大怒,眼瞧著不知得牽扯進去多少人。
    還望您老能給大夥指條出路。”
    鄒元標聽聞此言,麵色依舊陰沉如水,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這時,楊漣和左光鬥二人也跟著紛紛說道:“鄒先生,王公公所言極是啊。
    雖說此次牽涉其中的,有不少東林門人是自作自受,可咱們不得不提防江寧和魏忠賢這兩個禍害。
    等他們一回京,要是以這事為借口,把局麵鬧大,屆時不知會連累多少無辜之人。”
    隨即,王公公趕忙接過話茬,說道:“是呀,鄒老大人,如今大夥都是勉為其難,隻能指望您老給指條明路了。”
    鄒元標聽完,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怒聲道:“你們勉為其難?
    你們有什麽難的!
    糧草軍械源源不斷地運送到蒙古各部和建奴手中。
    薩爾滸之戰大敗後,建奴非但沒被剿滅,反而勢力越來越強,蒙古人連年侵犯邊境。
    遼東和山西邊境的百姓日子愈發困苦,大明將士的戰力也越打越弱。
    一旦建奴和蒙古人突破邊境防線,那將會是怎樣的慘狀?
    你們難道不清楚嗎?
    山西那些人,還有之前堵在老夫門口的那些人,他們大肆撈取銀子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這些?
    難道就絲毫不顧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和大明的萬千百姓嗎?”
    聞聽此言,王公公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顯得頗為尷尬。
    稍作停頓,他趕忙又說道:“鄒老大人呀,如今山西那邊的局勢,確實已經徹底無力回天了,那些人也算是咎由自取。
    可京城之中還有這麽多東林官員呢,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陷入絕境而不管吧。
    他們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望鄒老大人能網開一麵,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呀。”
    鄒元標聽了這話,氣得差點笑出聲來,冷哼一聲,冷冷說道:“他們可都是十載寒窗苦讀、金榜題名的進士出身。
    其中有不少人,當年還在老夫門下聽講受教,聆聽解惑。
    老夫何時教過他們通敵賣國?
    又何時指使過他們把糧草軍械販賣給出兵犯境的外敵?”
    隨即,鄒元彪神色冰冷地說道:“王公公今日前來,老夫心中有數。
    想必王公公這些年在這事兒裏,也沒少撈銀子吧?
    老夫已然聽聞,就連大同鎮守太監都被魏忠賢給抓了,此刻正在押解進京的途中。”
    聞聽此言,王公公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如鐵。
    緊接著他語氣森冷地開口道:“咱家今日來,可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鄒老大人門下的那些東林門人。
    可如今看來,鄒老大人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管東林門人是死是活了。
    哼,不過這對咱家來說,也沒什麽所謂。
    咱家這些年確實收了不少銀子,可那些都隻是底下人對咱家的孝敬,至於這些銀子究竟從何而來,咱家一概不知。
    到時候,大不了咱家就把手下那些人全都推出去,讓他們認罪伏法便是。
    咱家可不像東林出身的那些大人們,這山望著那山高,還盡做些糊塗事。
    咱家可沒那麽多心思,咱家頭上就隻有一片天,而那片天在宮裏。
    鄒老大人既然可以對東林門人的死活不管不顧,那咱家就更無所謂了。”
    言罷,他冷哼一聲,拂袖起身,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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