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落龍城之五城十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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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的小手慢悠悠地舉了起來,不緊不慢地伸出食指。
    “慢……我想死的體麵一些,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牛掌櫃扯著嗓子大喊。
    “……”小男孩放下了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能不能,給我留個全屍?”牛掌櫃心裏明白今天是躲不過了,可也不想最後就剩一層皮。
    “可以。”小男孩點點頭,手又抬起來。
    “慢……我再準備一下。”牛掌櫃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點了點頭,說:“來吧。”
    小男孩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他。
    “慢……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的名字,好知道自己是死在誰的手裏。”
    牛掌櫃轉頭看向我,咧開嘴笑了笑,“遇仙,我先走了,你照顧好惠惠子,不行你就勸她回家吧。”
    牛掌櫃微微合起雙眼,宛如一片被金絲懸掛於空中的枯葉,在秋日的風雨中搖搖欲墜。
    一次又一次的,慢……
    我知道牛掌櫃並不怕死,隻不過是他有了牽掛。
    想當年,他身為牛帝,與人族鏖戰五百年,勝負參半,每一場戰鬥都可能命喪黃泉,對於死亡,他想必早已參透。在他開客棧時,愛財如命,怕窮遠甚於怕死,因為他窮過很長一段時間。
    為了能讓惠惠子和我吃上飯,他拚過命。
    在我心中他是一個至純,至真,至善,至狠的角色。
    “本神的名字是五城十二樓,死在神手上是你的榮幸。”小男孩說著,指尖金光一閃,一根金絲向著牛掌櫃頭上的靈魄射去。
    “給我死。”我一個箭步衝上去,雙手緊緊握住火把,惡狠狠地刺向五城十二樓的眼睛。“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殺了牛掌櫃。”
    我以為他的本體是草,隻要是草必然怕火,可是我想多了。他不閃不避,靜靜的站著,任由火把燒穿了半張臉。
    牛掌櫃這時也睜開了眼睛,“遇仙和他拚什麽命,快逃啊……”
    五城十二樓緩緩抬手,拔出臉上燃燒的火把,扔到地上,他的臉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以力破巧,以勇解危,以敢化強……【暴字訣】!”牛掌櫃麵色凝重,口中輕聲吟誦,全然不顧全身靈力被體內毒素侵蝕的危險,毅然發動了法天象地。隻見他身形驟然暴漲數十丈,頂天立地,麵目猙獰,周身金光閃耀……他強行掙脫了金絲的束縛,他要拚命了。
    決心拚死一搏。牛掌櫃的【暴字訣】剛猛無儔,然而施展此訣需要一個聚力和神域展開的過程,要花費一些時間。他緩緩地將雙手舉起,空中頓時電閃雷鳴,日月無光,“以雷霆之力擊碎黑暗,舉大劍之威斬斷長夜!”
    他的話語尚未說完,一根細絲如閃電般射入他的頭顱,他體內的靈力瞬間被吸出,身形恢複如初,雙眼翻白。
    我正欲再次撲上前去,突然額頭傳來一絲涼意,不痛不癢,宛如雨滴輕落臉龐。
    一根細絲無情地刺穿了我的額頭。
    我短暫的一生,如過眼雲煙般在眼前閃現……原來,這便是死亡的滋味。
    “嗯?”五城十二樓凝視著我,麵露疑惑之色,“莫非是你……不,你遲到了整整一百年,我本以為你不會來了……然而此刻你卻來了。”
    五城十二樓仰頭狂笑,繼而掩麵慟哭,狀若癲狂。
    “你想不想知道,人和神的差別有多大?””他目光空洞地望著我。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隻隔了一張紙,卻難如登天。”他指了指身後大門,上麵貼著一張黃紙,“你把門上的紙揭下來,我就可以走出登天門。”
    我看到大門的正上方,貼著一張黃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了四個字,“有罪即死”。
    這大概就是將他拘於此地的封印,為什麽讓我來揭,不是牛掌櫃或者別的人?
    如果揭下來,他會放過我們,還是會立刻殺了我們?
    ……
    我不知所措的站著,心中陡然冒出了一萬個想法。
    此時,五城十二樓的臉色驀地變得青紫,張嘴吐出一口惡臭的黑血。
    “你有毒!”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轉頭看牛掌櫃。
    “毒死你,讓你吸我的靈力。放了我們,就把解藥給你。”牛掌櫃虛張聲勢,想要談條件。
    “這個毒無藥可解,除非你脫皮剔骨或者……是個神仙。”五城十二樓冷冷一笑,又轉頭看向我,意思是,你還不快去揭去封印。
    既然他有求於我,那牛掌櫃和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冷靜,在我想到辦法之前,不要再惹怒他。於是,我走到門邊,伸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太高了,我夠不著。
    五城十二樓的手指輕輕一勾,額頭上的細絲便拉著我飄了起來。
    我知道,如果我揭下這道封印,便失去了唯一能和他談條件的籌碼,可我的手卻不受控製的伸向封印……
    “遇仙,不可揭那封印!”
    倏然間,清泉般的琴音自天穹流瀉。伴著一聲穿雲裂石的清唳,巨大白鳥振翅破空,疾掠而至。鳥背之上,一清秀少年盤膝端坐,十指輕撫膝間寶琴。素白長衣隨風翻飛,更襯得他氣質清冷孤絕,不染纖塵。
    “琴師……你怎麽來了?”我一臉驚喜。
    “估計早就來了,我們不快死了,他就不現身。”牛掌櫃冷哼一聲,“最瞧不上這種人,這麽沉得住氣。”
    牛掌櫃又補了一句,“你要小心,這個怪物修為深不可測,那道符籙至少封印了他的九分靈力。”
    琴師向牛掌櫃拱手笑笑:“多謝牛掌櫃。”
    “原來還有幫手,還不止一個。”五城十二樓向遠處虛空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那符籙封印的是我全部神力,我能用的不過是當年登天失敗時四散的殘力罷了。”
    “不過你們四個,在我眼中螻蟻都算不上。”五城十二樓一臉的不屑。
    “牛帝,這世界上竟有比你還狂的人。”一個表情慵懶,身著官服的男子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城令官……不對,你是軒轅甲。”牛掌櫃再傻,現在也猜到了他是誰,語氣變得冰冷,“你來幹嘛?”
    軒轅甲向牛掌櫃拱手笑笑,轉頭看向五城十二樓:“我一直以為我的幻術此界無敵,竟然被你一眼看穿。”
    “這位是我的手下敗將小甲,竟然好意思當著我的麵說無敵。”牛掌櫃轉頭對我說。
    軒轅甲沒有理他,眼睛沒有離開五城十二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道神之封印,不僅封了你的靈力,也封了你的本體,所以你不得不用這個孩子的身體化形。
    如果不能奪回本體,你中的毒確實無解,會在一個時辰後侵蝕你這副身體裏的一半靈力,我要在那時現身,我有五成的勝算。
    但現在,我是一成勝算也沒有。”
    “那你說這些廢話幹嘛?”牛掌櫃說。
    軒轅甲看著那道封印,“有罪即死,大概是那位封印你的神仙對你的告誡吧,他大概和你約定隻要不做惡,五百年後,他會讓這位毫無修為的凡人小友來揭去你的封印吧。”
    五城十二樓疑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你說的不全對,有罪即死,不僅是對我,隻要是有罪的,我也可以殺。”
    “那你寄生的這個孩童有什麽罪呢,你還不是殺了他。”軒轅甲的語氣不急不緩,他是在拖時間,等著毒素一點點的侵蝕五城十二樓的靈力。
    “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人們把她們趕入這裏,是因為她們通敵叛國,我殺她們並不違背與那位神仙的約定,但他說的什麽小友卻來晚了一百多年。”五城十二樓說著,抬起手來,“是他違背了與我的約定,所以,你們都得死。”
    “慢……”軒轅甲笑著說。
    “你莫非還想拖時間?”五城十二樓也不傻。
    軒轅甲向前走了幾步,每一步,都多出一個軒轅甲來,一生二,二生三……幾息之間,這裏便站滿了成百上千的軒轅甲。
    “我們雖然殺不了你,但隻要你不把我們同時殺死,我們其中一人,便可以殺了這個小友,那時,你即便殺得了我們,可你也將永遠被封印在這裏。”軒轅甲笑著說。
    五城十二樓冷笑,“你不信我能同時殺掉你們?”
    “信!你大概不知道吧,這裏還有一位有神之血脈,”軒轅甲轉頭看向琴師,“白嵐,這次我們不是對手,而是夥伴了,隻要他敢動手,你就和我全力去殺那個小友。”
    “別聽他的,一肚子壞水。”牛掌櫃大喊。
    琴師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我,“遇仙,得罪了。”
    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痕,“以聖子之名,賜我弑神之羽!”刹那間,空中現出無數金色符文,落在那道血痕之上,化成一支金色長箭。
    琴師將琴化為長弓,將那金色長箭搭在弦上,瞄向五城十二樓。
    靜了靜,又將箭頭指向了我。
    他沒有把握一箭能射死五城十二樓,他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