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素紗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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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撩撥心弦,又讓人痛定思痛。
江晦斷沒想到會禍及七娘,使七娘遭受牢獄之災。
他一刻都不敢靜下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柳霖霖會用什麽手段對付七娘。
——一想到柳霖霖出自秦樓楚館,其逼迫女子就範的手段可謂是五花八門、數不勝數後,他就更坐立難安了。
信鴿倒是很早就放飛出去了,眼下江晦隻能寄希望於公子身上,即便他知道不合時宜,也能想到公子會有所顧慮,可他還是期待著公子的到來。
他本以為白天不好相見,公子定會深夜造訪,誰知直至夜深仍不見公子的蹤跡。
在他接連詢問下人,確定無人造訪後,他便披上了黑鬥篷,欲要出府去尋公子。
——公子是他的貴人,他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全靠公子扶持。
——他本不該為公子添麻煩,可事關自己的妻子,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深夜的街道,漆黑的人;漆黑的人卻連續繞行,竟來到了鳳鳴橋前。
此處是沈安若昨夜遇襲的地方,一身漆黑的人卻推開了沈安若昨夜欲要進入的染坊大門。
院中的確空曠,長滿了雜草,可穿過雜草和排排高掛的染布後,又兩級反轉竟是一條異常整潔的石徑小道。
小道的末端直通小樓,小樓依舊燃著孤燈,窗前卻有了人影。
一身漆黑的人隻是望了一眼,便興奮至極,幾乎用小跑的姿態進入了小樓中。
說來也奇怪,這小樓不單有了人影,還有了美麗的歌喉。
這歌喉實在太美,美得不像人的聲喉,更美得讓人不寒而栗。
書中常寫道:某女子超凡脫俗,驚世絕豔,世間竟真有仙子。
其實,能將女子形容成仙,就亦可將女子形容成鬼。
——鬼自然不是惡鬼,而是鬼魅、精怪。
——隻因,凡間已無描繪某位女子的詞匯,女子又妖嬈嫵媚,沒有仙子的端莊與神聖,卻更勝仙子的容貌和身段。
在現實中,大多女人似已接受了這種說法,不然有些女人也不會喜歡被人說成“狐狸精”了。
“狐狸精”斷不是什麽好的形容,可奈不住女人們都想自己魅力無限、勾人心魄,那狐狸精似也成了最恰當的比喻。
小樓中的女子就是個狐狸精,她不僅有極美的聲喉,還有極美的身段和容貌。
為何先說到身段,而非容貌呢?
全因一身漆黑的人首先注意到的也是樓中女子的身段,那身段單是倒掛在門窗上的影就已能使人欲罷不能。
——有人說:男人與男人的區別就在於有沒有見識和能力。
——可真正有見識的男人卻比得是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女人,他們不僅了解女人,還善用女人,更知曉女人的各種好處。
當然,他們口中的女人也絕非凡品,不說各個如仙,那也必是鬼魅、精怪。
——不是鬼魅,難入法眼;不是精怪,神佛不顧。
他們雖也看女人的容貌和身段,卻更看重女人的價值。
值得注意的是,此處容貌已排在了身段的前麵,至於為什麽,那也隻能用“玄學”作為提示了。
那麽,為何一身漆黑的人會傾倒在樓中女子的魅影下呢?
全因一身漆黑的人乃是江晦,江晦自也沒見識過太多女人。
“江大人這是心急了?”
樓中女子發出嬌聲,其聲也如一道閃電撕裂著江晦的心房,隻是這道閃電讓人極為舒適,且還是從精神到身體上的全方位的舒適。
江晦微怔了一下,他自不敢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也不想失了分寸,可七娘已被柳霖霖帶走,我隻想讓她安然無恙。”
樓中女子未言,其影也在緩倒著茶水。
江晦見狀,又小心翼翼道:“不知姑娘可否帶我去找公子?”
樓中女子頓了一下身子,隨之緩柔端姿,慢步開了房門。
這下,江晦是徹底淪陷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姣美的女人,說其是仙不為過,說其是鬼更不為過。
女子盈笑,銅鈴般的笑聲震顫著江晦的魂魄,江晦本該堅持麵見公子,此刻卻如何都發不出聲來,一雙碩大的眼睛也全然釘死在了女子的身上。
“小女子知曉江大人重情重義,想救發妻於危難,可江大人今夜之舉卻未免有些過於草率了...若江大人能按耐住性子,那七娘或許還能救,但現在...”
女子說罷,又是一陣嬌笑。
她所笑的也是江晦,因為江晦已如失了魂的傀儡般隨女子進入了房中。
他們中間好似有條無形的線,她隻需擺動幾下身姿,做出幾個柔美的動作,再緩步後移幾步,江晦便會不自覺地靠近。
女子沒有繞身去關房門,反倒迎手示意江晦先飲些茶水。
江晦緩坐飲茶,眼眸依舊停留在女子的身上;女子雖也坐了下來,臉上卻泛起著紅暈。
“江大人如此看著人家,還真讓人渾身發熱,多少有些不自在呢...”
江晦雙眼一緊,又側臉微拍了幾下自己的額頭,待他再看向女子已然恢複如常,“姑娘,還請告知公子在何處,江某有十萬火急之事要找公子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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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掩口而笑,期間不忘連連搖頭,“方才...小女子對江大人說的話,怕是江大人一句都沒聽進去咯...”
“哦?”江晦,問道:“姑娘方才都說什麽了?”
女子緩落手臂,輕輕支在桌邊,在側移身子間漸漸托著下巴,其看向江晦的眼眸似也成了清澈的溪流,單是閃爍著的晶瑩就仿佛是在說話,“我是想問江大人...我與七娘到底誰更美一些呢...”
“當然是你...”江晦竟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不不不...現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請姑娘讓我見一見公子。”
女子淡淡一笑,“江大人要見公子無非就是想救七娘...可如果我告訴江大人,我可以代替七娘照顧你...不知江大人你可否願意?”
江晦的瞳孔猛地緊縮,再看向女子時雙眸已癡。
不過,他很快便晃過神來,並義正言辭道:“江某是絕不會拋下七娘的,若江某今日拋下七娘,來日豈不是也能拋下姑娘你...”
他一語即落,竟色眯眯地觀察著女子臉上的變化,似在等待著什麽信號。
女子反倒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的,如何都停不下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便姑娘有心留在江某身邊,江某也絕不會棄七娘於不顧。”
“常言道:糟糠之妻不可棄。江某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絕不會喜新厭舊,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的。好在...好在江某尚未納妾,若姑娘真跟了我,我也斷不會虧待姑娘半分的。”
江晦接下來的話,好似在發誓,已然句句不提麵見公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才柔聲回道:“說實在的,江大人年輕有為,皇城司正使也已然是了不得的大官了...江大人願意接納小女子已是小女子的福氣,可...可若是江大人您都性命難保了,那小女子就算有再大的福氣豈不也是枉然嘛...”
江晦一臉癡笑,又帶著三分不解道:“姑娘何出此言呀?為何要言我性命難保呢...我不是在姑娘你麵前活得好好的嘛...姑娘啊姑娘,你可真會說笑...”
女子緩歎,“事到如今,我也不和江大人您賣關子了。如果沒猜錯的話,眼下院外已全是柳霖霖的人,他們就藏在各個角落裏,隻等江大人與我走出這小樓呢...”
“什麽?”江晦大驚,連忙開窗向外望去,可他根本就望不見任何人,除了一片漆黑便是漆黑一片,“這...這樓下哪有什麽人呀...”
女子緩柔站起,卻並未靠近窗台,“我本以為柳霖霖隻會讓人守在院外,卻不想她在院內和院外全都安排了人手...看來,沈安若於她而言,的確很重要...”
“什麽院內院外...”江晦再次看向窗外,這次他看得更認真、更仔細了,“姑娘,這樓下真的無人啊...你不會是在故意嚇唬我吧?”
女子嫣然一笑,側眸望向月色,袖中匕首寒光暗斂。
遺憾的是,皎月被那烏雲擋,再無月華灑人間。
“江大人,在這個世上你可以不相信人,卻不能不相信蟲子。當,蟲鳴被止斷,就一定意味著會有事發生。”
“怕是江大人已然掉進了柳霖霖所設的圈套中,她白日裏將你妻子帶走,隻為你能替她引出幕後真凶。可,有一點我就有些想不通了,昨夜在這小樓下刺殺沈安若的人明明就是江大人你派過來的,那為何江大人今夜還要將柳霖霖引至此處,也要致我於險境呢?”
江晦一臉懵逼的看著女子,片刻後他又定神再次望向窗外,“江某並非有意陷害姑娘,隻是公子曾與我講過,有事可來此處見他。今夜,我要見的也是公子,從來都不是姑娘你...”
他緩正眸子,接著說:“還有,昨夜到此刺殺沈安若的人的確是我派出去的,可那五名刺客卻都是公子的人。這五人早就在我身邊了,也已替公子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有些事你是知道的,是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所以,不能動用皇城司的人,就隻能用藏在暗處的這五名刺客了...”
“我知姑娘也是公子的人...”他低眸間,似帶著愧意,“可我卻無意連累姑娘,待會兒我會獨自出去為姑娘你爭取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姑娘可以找出離開這裏的辦法...若...若姑娘能安然離去,還請姑娘設法救出七娘...”
他朝女子深深一揖,又畢恭畢敬地說道:“七娘的事...就有勞姑娘了...”
女子眨了眨眼睛,似有些動容,但,她又絕不是真的感動,隻是有些羨慕七娘罷了。
——江晦雖對七娘的感情並不堅貞,卻還是不忘救人。
——事實上,這世間也有數不盡的男人想要解救她,隻要她招下手,那些男人就會為她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可這世上的男人實在太多太多了,而她想要的男人卻始終隻有一個。
所以,她會羨慕七娘,全因眼前的江晦正是七娘所愛的人,能被所愛之人記掛著也絕對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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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否愛錯,隻因心頭湧出的愛意無論到何時都不會有錯。
隻是,她也該結束這一切了,江晦既已中了柳霖霖的圈套,便也沒必要再活著了。
沒必要活著的人自然也是一個死人,一個死人也斷無法再產生任何價值。
但凡江晦還有一點價值,那今夜出現在小樓中的人也該是公子,絕不會是她。
她袖中的匕首已有些滾燙,滾燙的匕首藏不住想要飲血的渴望,她的全身血脈也已僨張到了極致。
“張大人...”就在她一聲輕喚下,也就在江晦再次看向她的刹那,她終是揮出了袖中匕首...
——江晦的確死了,卻不是死在女子的匕首下,因為女子已癱軟在地,顫眸不止。
——殺掉江晦的是一柄劍,一柄發著銀光的劍,持劍人就那般赫然出現在了江晦身後,並在第一時間斬去了江晦的頭顱。
女子本就正對著江晦,在江晦頭顱和身體分離的瞬間,一湧熱血也濺了出來,那血是滾燙的,滾燙到女子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亦滾燙到女子不得不縮回匕首下意識地進行防禦。
此時此刻,持劍人正凝住著女子,好似並不打算取走女子的性命,卻終是開口問道:“趙府中是否有江晦安插的探子?”
女子眸光猛地大驚,雙眸也顫得更急,她斷沒想到持劍人竟也是一個女人。
她之所以會怕,會想要退縮、求饒,全因她以為持劍人乃是齊麟。
——齊麟的劍下從不留活人,隻要見過齊麟出劍的人皆已是死人。
可眼前之人既不是齊麟,又會是誰呢?
她想不出,卻不得不顫聲回道:“是,趙府中的確有江晦的人,就在柳霖霖的貼身婢女中...”
持劍人,道:“所以,今夜你才會出現在這裏?”
女子點頭,“是的,就因為我們知曉沈安若與柳霖霖都說過什麽,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
持劍人沒再繼續問下去,竟當即躍下窗台,消失在了月色中。
女子見狀,也躍身而出。
——她並不是要去追趕持劍人,因為持劍人斬掉江晦頭顱時,她已能感受到強大的劍氣和功力,她斷不是持劍人的對手。
——還有就是持劍人蒙著麵,全身白紗包裹甚是飄逸,就算她去追也毫無頭緒。
她跟著躍下窗台也隻為逃生,在接連兩人跳下窗台的情況下,樓下的趙府府兵和院外的京畿駐軍雖會圍堵,卻也多半會分散兵力,分頭行動。
——隻要兵力不集中,那她便就有更多逃生的機會。
隻不過,使她沒想到的是,持劍人的輕功竟如此絕頂,隻在月光下點了三次不同的屋簷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在持劍人消失後,她自然也成了兵士唯一的追捕對象。
月移影動,她貼簷疾走,瓦片未響,如夜貓匿跡,能否活命卻又要全憑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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