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宅契留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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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還是該死的寂夜。
沈安若送回柳霖霖後,本該留在趙府,卻鬼使神差的再次現身在街頭。
柳霖霖的確醉了,且醉得一塌糊塗;可她沈安若卻是半醉半醒,七分神智已隨著燭火飄搖。
酒呢,有時是個好東西,能使人放大膽量,也能使人尋到真我,亦能使人全憑感覺跨步慢走。
實際上呢,她是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的,隻是難以啟齒,又多有隱晦,不如就借著醉意隨心而去。
隻因說出後,定會被人嘲笑,也定會被人當作瘋子。
——如果她告知趙府中人,她想再被行刺一次,恐整個趙府的人都會被驚愕住,且還會想盡辦法攔下她。
——可她的確想再被行刺一次,或許隻有這樣妖?才會出現;倘若出現的是齊麟,她也一定會手腳並用、外加牙齒,死死“鎖”住齊麟不放。
她雖這般期待著,也盡可能地往小巷和房角鑽,可就是遇不到所謂的刺客。
——別說刺客了,連個像刺客的男人都遇不到,真他娘的晦氣。
走著走著,她已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處四方宅院前,這宅院不大不小卻極其暖心。
暖心的是景,亦是曾經的人,院內無論布局還是園景都十分講究。
這就好比精致的小宅,在麵積上不會給人奢侈感,在裝飾上卻能使人深感高不可攀。
在這個世上,並沒有真正高不可攀的東西;若有,也隻能是一番意境。
——一個人的境界是無法被效仿的,就算照搬也定會在細微處顯現破綻與失衡。
——一根草看似微不足道,一枝花也不易體現出價值,可與院景融為一體後,就會瞬間發覺這根草就該在這裏,那枝花也隻能在此處綻放。
遺憾的是,以往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
倒不至於滿目蕭肅,卻也能看到翹角的老漆和銅環下方的鏽跡。
正因沈安若見過它原本的樣貌,才有了如今的鈍痛不已。
她曾在這宅院中養過傷,那一次她被一女子當街捅了一刀,雖隻是劃傷了腰部,卻也昏迷了過去。
她蘇醒後,就已在這處宅院中,且還因十位嬌豔如花的女子對齊麟生了恨意。
經過一番“無理取鬧”後,才知曉這宅院乃是十八位女將的住所。
誤會是解開了,沈安若卻也生出了自卑心理。
那時,她雖還是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姑娘,倒也聽過他人對紈絝子弟的定義。
——囂張跋扈、冷酷無情,揮金如土、美人在懷。
——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所有詞匯,亦是她對紈絝僅有的認識。
可事實告訴她,她錯了...
——原來,紈絝身側還能有十八位誓死效忠的女子,不但樣貌出眾,還各個身懷絕技,隨便拎出一人都極具殺傷力。
她們就像是護在佛祖身側的十八羅漢,讓人無法忽視,亦使人不敢冒犯。
現在,沈安若已推開了東側的房門,這房中似還殘留著她的氣息,熟悉的陳設,熟悉的物件,還有那止不住的回憶。
然,眼前的死寂,終是代替不了舊日的生機。
沈安若正是來尋生機的,生機是一人,一個躲藏起來的人。
“齊麟...你到底在何處...”
她的影在滑落,手中的燭火似也拔高了很多;待到身體觸地,她的影和手中的燭火又仿佛成了死物。
——影,沒再動;燭火,也沒再變化,正在發生變化的隻有她的心和那冰冷的兩行淚。
她不願走,也不甘放棄,她成了最卑微的存在;有時,等待豈不就是那般得卑賤?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竟在某一刻泛起了微光。
微光,絕不搶眼,還極易被人忽略。
但,哪怕再微弱的光也能照亮最陰暗的地方。
那些深陷淵底,連一口新鮮空氣都無法呼吸的人,隻要能看到微光就能使她們瞬間充滿力量。
因為,那已不再是微光,而是希望。
哪怕這希望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希望,她們也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去擁抱、去擁有!
沈安若就衝了上去,縱使幾度踉蹌,她的眼眸都未失去過渴望。
直到夢被破滅,念頭被攪碎,她依舊“不依不饒”地想要尋到一些答案。
“您是?”
她眼前之人一副老態,脊梁如被風雪壓彎的古鬆,臉上的褶皺也似被利刃道道劃刻。
但,她卻不怕這位老者——因為那位老者先生了怯意,麵對突然衝出屋外的沈安若,那老者不僅滿目驚悚,還連退了好幾步,甚至做出了隨時逃離的姿態。
沈安若沒再逼近,她既已問出了想問的話,那她就期待聽到回應。
老者挑燈聚眸,見沈安若驚世絕豔又一臉淚傷,竟微聲反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沈安若漸漸鬆弛神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我的身體和影子還未分離,所以,我應該還是人。”
老者眨了眨眼,似有些難以理解,不過他還是朝地上看了一眼,“你的確有影子,你的鞋上也有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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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語即落,突得跨步,再開口已轉變了語氣,那語氣也如一柄刀鋒,仿佛隨時都能要去沈安若的生命,“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我不管你是逃婚也好,還是逃亡也罷,此處是我最先發現的,也理當歸我所有,你休想占為己有!”
沈安若淡淡一笑,這是她走出趙府後唯一一次展露笑顏,竟是因為一位老者在“宣告主權”。
她雖心中暗忖——鳩占鵲巢的應該是你這老頭才對吧...卻終是沒有回懟,反倒甚是優雅地仰靠在了一處障景石上,“你在這裏住多久了?”
老者渾濁的眼珠往上一翻,“應該有大半年了吧?”
沈安若緩落眉眼,遲疑道:“那應該是“打春牛”之後...”
隨後,她又抬眸看向老者,問道:“我猜,你發現這裏後定很懊悔...因為,最難熬的寒冬已過,能熬過寒冬的饑餓,自也不會再對能遮風擋雨的屋子感興趣...”
“可,當你以為你隻是尋到了一處閑置的房子時,偏偏你又在房中發現了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就算你再不稀罕這處住宅,也定咒罵過自己怎就不能早點發現此處...”
“能在一年當中最喜慶的日子,過著最豐衣足食的生活,誰人能不向往呢?而你卻錯過了,錯過的原因也隻是你發現此處晚了些。”
老者當即慌亂道:“我可沒動過一錠銀子,你別想在我身上亂按罪名。”
沈安若不由哼笑道:“這便是你的可貴之處...我想,若換成旁人應早就將這裏洗劫一空了吧...”
老者慌眸躲閃,雙腿似也有些鬆軟。
沈安若見狀,又緩慢說道:“既然你我能遇到,也算是緣分。不如你我做一場交易如何?”
“交易?”老者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沈安若,“你要和我做什麽交易?我又為何要與你做交易?”
沈安若,說:“隻因,我能將此處的房契和地契送與你。”
“送?”老者緊縮著瞳孔,“你的意思是...你是這處宅院的主人?”
沈安若點頭,“我不僅是這處宅院的主人,還是一個能滿足你一切條件的人,但,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老者不言,側眸間仿佛在思量著什麽,良久後才微聲道:“你先說說你想問什麽?”
沈安若緩立雙腳,拂袖端姿道:“我要問的很簡單,你在的這半年內可有人回來過?”
老者搖頭,“沒有。若有,我也不會一直住在這裏了。”
沈安若莞爾一笑,“好,我知道了。現在,這處宅院就是你的了,明日我會差人送來房契和地契的。”
她話落,便要走,卻又猛地回頭道:“哦,對了,我所說的送給你,不僅包括這座宅院,也包括這座宅院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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