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逐漸來到晚上八點，爺爺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摁開一側的老式電視機。
    電視機發出滋滋幾聲，沒了動靜。
    老人皺皺眉，走上前伸出布滿皺紋的手大力拍了幾下，電視機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我可以借用下您的工具箱嗎？”鬆田陣平站起身，禮貌詢問。
    老人瞥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點點頭。
    鬆田陣平勾起嘴角，打開工具箱拿出一把螺絲刀，旁邊放著拔線鉗和鑷子等工具，或許是燈光太過昏暗，他把一個頭戴式手電筒套在頭上，壓彎了一直以來的卷毛。
    他熟練地拆開電視機，在複雜的線路中三兩下找到問題，最終重新組裝好，全程不過五分鍾。
    老人一直眯縫的眼睛睜開，微微點頭，眼裏劃過一絲讚賞。
    鬆田陣平重新摁開電視機的開關，這次它很快就出現了影像。
    他挑眉一笑，眼中滿是自信，將頭戴式手電摘下，對著玻璃理了理淩亂的頭發。
    伴隨著鮮豔的大紅色與明亮的金色相織，一處明亮又精致的舞台出現在電視機的熒幕上——春晚。
    華燈初上，流光溢彩，掌聲轟鳴，熟悉的主持人說著開場的祝福語，爺爺側躺在沙發上，混濁的眼睛微微睜開，看著電視機內一個又一個節目。
    鬆田陣平也很感興趣地坐到他身邊，抬眼看著春晚節目——他對於有機會參與西川千緒曾經的生活感到很高興。
    待在這間溫馨的小屋裏看電視，就好像看到小小的她搬著板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的樣子。
    想到這裏，他輕輕笑了一聲。
    “笑什麽呢？”
    西川千緒拎著一大袋瓜子水果蔬菜肉類等年貨，踏著風雪從門外進來，邊笑邊說。
    “節目好看。”
    鬆田陣平站起身輕輕用手拍去她頭發和衣服上的點點白雪。
    西川千緒眉眼含笑，將瓜子、砂糖橘、花生核桃和糖果分別放在托盤裏，又拿出買好的肉和菜放在廚房的案板上，朝眼巴巴望著這邊的孩子招招手。
    經過一下午的相處，三個孩子已經和二人漸漸熟悉，嘩啦一聲全部擁在鬆田陣平和老人周圍。
    老人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浮現出一絲笑意，拿起瓜子嗑了起來。
    幾個孩子也一人抓了一把瓜子，比誰磕得快。
    霎時間，小屋內充滿歡聲笑語。
    鬆田陣平好奇地看看他們，有樣學樣地拿起一顆瓜子放進嘴裏……咬碎了。
    “嗯？”
    他皺皺眉，有些疑惑和尷尬地連皮帶肉吐在紙巾上。
    “噗，不是這麽嗑的啦，我教你。”
    西川千緒捂嘴輕笑，她倒是忘記了，日本人不吃瓜子。
    “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瓜子的屁股，把尖頭卡在上下牙之間，輕輕一咬用舌頭挑出來果肉就好啦。”
    鬆田陣平學習能力很強，很快他就掌握了要領，並且深深沉迷於嗑瓜子的樂趣之中。
    俗話講，入鄉隨俗嘛。
    西川千緒勾起嘴角，轉身走到廚房忙活起來。
    鬆田陣平想要幫忙打下手被她攔下，“回去陪爺爺聊天吧，一會兒再來幫我。”
    ……
    “哎，小夥子，你跟女朋友叫什麽名字？”
    老人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電視機裏的小品，視線不經意地往正在炒菜的西川千緒身上飄去。
    陣陣肉香傳來，鬆田陣平眼露笑意，語氣裏隱隱有些驕傲與開心，“我女朋友叫西……千緒，她叫千緒，我叫鬆田。”
    鬆田陣平一驚，幸好改口快，險些說漏嘴。
    “哪的人啊，多大了，啥時候結婚？”老人輕輕看了他一眼，“鬆姓？真少見。”
    “爺爺，我們是隔壁a市的，我26歲，他29歲，還沒到結婚那步呢。”
    西川千緒聽到後麵的動靜，趕忙接過話來，對於這裏，鬆田陣平始終不如她了解，這話還是得她來說，以防出現意外。
    她連忙轉身朝鬆田陣平招招手，“快來，幫我包餃子。”
    “哎來了！”
    鬆田陣平如釋重負地疾步走向她，手無意識地搓了搓，呼吸漸漸平緩，剛剛的問話竟讓他產生一種見家長的緊張感。
    雖然明麵上他們是情侶，相處模式也和情侶差不多，但其實還沒正式在一起呢。
    他洗完手看著一旁板子上整整齊齊又可可愛愛的餃子，不禁有些好奇，“怎麽包啊？”
    西川千緒托起一張餃子皮放在手心，用筷子托起一小塊肉餡放在中心，輕輕合上餃子皮，另一隻手食指和拇指快速揉搓，很快一個又白又圓還帶有花邊的餃子出現在手心。
    鬆田陣平不停地偷瞄著身側女孩靈活的雙手，笨拙地重複她的動作，最後包出一個扁扁的、到處是缺口的餃子。
    “哈哈哈……”
    西川千緒沒忍住笑出聲，“肉餡太少啦，像個餃子餅。”
    鬆田陣平有些尷尬地望向自己的“餃子餅”，上麵被他不小心戳出的三個洞像震驚的小臉，似乎在說——我這麽好看的皮囊，你就給我整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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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看越想笑，最終也沒忍住地低聲笑了起來，肩膀微微顫抖。
    他又拿起一片餃子皮繼續漫長的學習之路，兩人時不時咬咬耳朵說說悄悄話，偶爾調笑著往對方臉上抹一點麵粉。
    老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在二人身上停留許久，蒼老渾濁的臉上滿是慈祥，嘴角不自覺勾起——現在的小年輕，真是幸福啊。
    他的身子，也老嘍……
    他將視線拉回，輕飄飄地看向三個玩鬧嬉笑的孩子，眼裏逐漸流露出濃濃的不舍與眷戀。
    也好，孩子們能在離開之前，吃一頓好吃的，過個快快樂樂的年。
    希望以後不要記恨他這個糟老頭子啊。
    不……還是記恨著吧，省得老掛念他。
    老人微微搖頭，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視機上，渾濁的眼睛漸漸變得清明，一點晶瑩在無聲無息中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
    伴隨著節目高潮的來臨，窗外的夜空中漸漸出現煙花聲，隨著秒針的轉動越來越響。
    西川千緒將最後一個餃子撈起來放進盤子裏，由鬆田陣平端上去擺在沙發前的大茶幾上。
    “好燙！”
    他連忙抽回手輕輕吹了吹，低頭看著滿桌的菜肴——涼皮、水果拚盤、香酥餅、芹菜花生、蘑菇炒肉、油燜大蝦、清蒸鱸魚、炸糕和剛端上來的幾盤餃子。
    “哇——哥哥姐姐好厲害！”
    三個孩子從沙發上蹦起來，咽了咽口水，兩眼放光地盯著麵前豐盛的菜肴。
    “簡單做了點，好久沒下廚了，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西川千緒摘掉圍裙，洗洗手搬了個板凳坐在桌邊，又從一旁拿出幾罐可樂分給眾人。
    鬆田陣平有樣學樣，也搬了個板凳坐在她身邊，語氣裏滿是讚賞，“簡單？你太謙虛了，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和兩個小酒杯，倒了一杯遞給鬆田陣平。
    “來小夥子，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能喝吧？”
    西川千緒看著酒瓶身上的三個大紅字，臉色一驚連忙就要去拉鬆田陣平的衣袖，卻被他輕輕攔下。
    鬆田陣平笑著接過酒杯舉杯示意，“當然。”
    西川千緒抽抽嘴角，目光極其擔憂地望向他。
    不是哥們兒，你知道那是什麽酒嗎？
    江戶川柯南都頂不住的酒，你說喝就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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