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裏的倒計時走向“0”，大年初一零點的鍾聲響起，夜空中燦爛的煙花盡數綻放，混雜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和孩子們的的笑鬧聲，農曆新的一年正式來臨。
    “叮——”
    盡管有所耳聞，鬆田陣平也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熱烈喜慶的氛圍，他的眼角眉梢不自覺充滿喜色，舉起酒杯輕輕和爺爺的酒杯相碰。
    三個孩子爭先恐後地夾菜，就連穩重的妍妍也忍不住動作快了幾分。
    宵宵將一隻大蝦剝了殼，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裏，眼睛一亮，“真的好好吃啊！”
    阿靈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隆重的年夜飯！”
    “千緒姐姐以後每年都來好不好？”
    西川千緒笑著點點頭，“好啊，以後每年都來找你們玩。”
    “好耶！”
    這邊鬆田陣平輕抿一口老白幹，濃厚的香味在口腔彌漫開來，隨後是淡淡的甜味，溫熱的液體經過喉嚨，餘香醇厚，回味悠長。
    也沒她以為的那麽誇張嘛。
    鬆田陣平滿意地眯起眼睛，看向西川千緒微微擔憂的眼神，搖搖頭，逐漸上頭，自以為已經拿捏。
    老人懶洋洋地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夥子還是太年輕氣盛啊。
    52度的烈酒，不信你不倒。
    他把芹菜炒花生往鬆田陣平那邊推了推，笑嗬嗬的，“來小夥子，配點下酒菜。”
    鬆田陣平點頭笑著應下。
    西川千緒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套路她可太熟悉了。
    想當初她還小時，因好奇心旺盛吵著要喝酒，就是被爺爺這麽哄騙著就著花生米喝一小口，睡了一天。
    果不其然，僅僅半小時，鬆田陣平的臉就已經微微泛紅，眼神略顯迷離。
    西川千緒放下筷子，扶著他站起來對老人說道：“爺爺，他有點醉了，我扶他出去走走。”
    老人笑嗬嗬地擺擺手——看吧，他就說了，小夥子好騙。
    西川千緒扶著鬆田陣平走到外麵，風雪早已停下，路上全是燃放後殘餘的煙花爆竹，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火藥的味道。
    久違的幸福感讓她微微眯眼，她真不想離開這裏啊。
    “哎，鬆田，你還好嗎？”
    “嗯？好著呢！”
    鬆田陣平神誌不清地抬眼，隨後腳一歪，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哎？！”
    西川千緒一驚，身子猛地向下傾斜，勉強直起腰來，撐著鬆田陣平不至於雙雙倒下。
    她扶著鬆田陣平看了會兒天空中的煙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懷念與不舍，鬆田陣平乖乖趴在她身上沒有動靜，像個大型掛件。
    直到絢爛漸漸平息，鬆田陣平的意識逐漸清醒，他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抬頭看向身側的女孩。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眼睛亮晶晶地倒映出片片美麗又閃耀的煙花。
    他一直都覺得西川千緒的眼睛很好看，笑起來像彎彎的月牙，平靜如海的墨色瞳孔又仿佛深夜裏的星空那樣耀眼而深邃。
    她之目如星如海，時而璀璨，時而寧靜。
    她之笑亦如茉莉，時而淡雅，時而玲瓏。
    她伴身側，他心慕，亦心悅，更心安。
    ……
    鬆田陣平怔怔地盯著西川千緒的側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點雪花從眼瞼處飄落，無聲無息地砸在他手背上。
    明明是雪花，卻如烈焰般滾燙。
    他一驚，回過神來，暈乎乎的腦袋徹底清醒，慌忙抬起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水珠。
    “怎麽哭了？”
    罕見的，他的聲音帶有一絲慌亂，為自己剛才的走神而自責。
    西川千緒低垂眼簾，緩慢眨眼收回眼淚，扭頭笑著看向他，聲音裏藏著數不盡的溫柔。
    “我感到很幸福。”
    “謝謝你，鬆田，願意陪我來這裏。”
    鬆田陣平微微挑眉，輕笑著將她的手撫上自己因酒精而微微發燙的臉頰。
    “盡說些沒用的話。”
    他的聲音有些小，可字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西川千緒心上。
    “感受到了嗎？這是我心悅於你的溫度。”
    ……
    西川千緒扶著鬆田陣平回到小屋，三個孩子已經在雙人床睡下，老人躺在沙發上，蓋著一條毛毯。
    聽見聲音，他微微抬起頭打了個哈欠，手指向單人床，語氣困倦，“可算回來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能熬。”
    “喏，被子啥的都鋪好了，動靜小點啊。”
    西川千緒和鬆田陣平點頭，輕手輕腳地走到單人床邊，隨後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她用口型無聲問著他：怎麽辦？要一起睡嗎？
    鬆田陣平挑挑眉：怕了？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西川千緒輕輕白了他一眼：沒個正形。
    鬆田陣平指指床靠牆的那一側，眼神示意她去裏麵睡。
    西川千緒眨眨眼，脫了鞋子和外套輕手輕腳爬上去，麵靠牆躺在裏側。很快她就感到身後逐漸塌陷，鬆田陣平躺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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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田陣平盡量靠著床的邊緣，既不至於讓自己的手或者腿碰到她，也不至於掉到下麵。
    他扭頭瞥了一眼背對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西川千緒，不禁揚起嘴角，輕輕將被子往她那邊多推了推，自己的半邊身子暴露在外麵。
    西川千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牆壁，感受著身後的動靜，直到聽到他清淺而均勻的呼吸聲，她急速跳動的心緩緩平複下來。
    困意來襲，她緩緩打了個哈欠，輕輕起身把被子往鬆田陣平身上蓋了蓋，又掖了幾下，才躺回去滿意地閉上眼睛。
    暗處，鬆田陣平閉著眼輕輕勾起嘴角。
    ……
    伴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爭先恐後地照射進來，老人率先起身攏了攏身上的棉襖，往取暖爐裏添了幾塊煤炭。
    西川千緒和鬆田陣平被煤炭的聲音吵醒，揉揉眼睛一同坐起身來，額頭相撞。
    “哎喲！”
    “嘶——”
    兩人同時抬手摸向自己額頭，又同時抬起另一隻手摸向對方的額頭。
    兩人微微一愣，對上眼神，幾秒後迷蒙的大腦逐漸清醒。
    西川千緒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掩去眼底的尷尬，拿起昨天新買的洗漱用品開始洗漱，鬆田陣平緊隨其後。
    待他們醒來後，看到老人拿了三個又大又圓、色澤金黃而飽滿的橙子放在桌上。
    西川千緒眼神微變，回憶起什麽，猛地抬頭看向雙人床。
    三個孩子仍舊蓋著被子睡得香甜，完全不知在不久的上午會發生什麽。
    “叮鈴——”
    店鋪傳來推門聲，一位身穿熨燙筆直的西裝、手提四個大禮盒的男人踏著積雪，帶著寒意走進門來。
    透過滿是水霧和冰花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外麵停著一輛精致奢華的黑色賓利。
    鬆田陣平若有所思地低頭看向西川千緒，她正緊緊注視著那名男人，嘴唇微微顫抖。
    她用隻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輕聲開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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