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藥堂的屋簷下掛著七盞人皮燈籠，燭火在翡翠鼠瞳裏映出百鬼夜行的幻影。我攥著常三姑給的蛇蛻藥囊，掌心滲出黑血染紅了門環。門縫裏溢出的甜膩藥香突然變成屍臭，屋簷下的燈籠齊聲尖笑。
    "帶著灰家的屍臭，也敢敲白家的門？"門內傳來碾藥聲，每聲都像碾在骨頭上。黃皮子的殘魂在識海裏提醒："主子，西南角第三塊瓦。"
    藥堂天井中央擺著口青銅藥鼎，鼎內沸騰的綠色液體中浮沉著嬰兒頭顱。白老仙的真身坐在鼎邊磨刀，她脊椎彎折的弧度更大了，後背隆起的肉瘤裏似乎有什麽在蠕動。
    "我要三滴白仙心頭血。"我亮出雙刃鍘刀上的十二生肖浮雕，"作為交換，我告訴你怎麽解背上的屍嬰咒。"
    磨刀聲戛然而止。白老仙的後背肉瘤突然裂開，露出張青紫色的嬰兒臉："你娘懷你時喝過我的安胎藥，現在倒學會討價還價了？"她袖中飛出九根金針，釘在我影子的要害處。
    右眼的翡翠瞳突然刺痛，視野裏浮現當年場景：娘親挺著孕肚跪在藥堂前，白老仙往她嘴裏灌著冒泡的黑湯。湯碗倒影中，有隻白刺蝟正在啃食胎盤。
    "屍嬰咒要用至親骨血來養。"我揮刀斬斷影子的金針，"你背上那個，是1998年難產死的接生婆孫女吧？"
    藥鼎突然炸開，綠色液體化作毒蛇撲來。黃皮子殘魂催動灰家令旗，鼠群從地縫湧出吞噬毒蛇。白老仙後背的嬰兒發出啼哭，屋簷燈籠應聲碎裂，掉出七具纏著臍帶的幹屍。
    "白家認主要過刺心局。"白老仙的指甲暴長三寸，"你能救活這七個死胎，白家任你差遣。"
    幹屍突然膨脹成青皮怪物，臍帶如同鋼鞭抽來。我左眼看到它們心口連著金線，另一端攥在白老仙手中。雙刃鍘刀斬斷金線的瞬間，藥櫃裏飛出數百個瓷瓶，各色藥粉在空中凝成毒蛟。
    "主子，兌位三寸！"黃皮子殘魂點燃靈識。我翻身躲過毒蛟撲咬，鍘刀刺入地磚裂縫，挑出根血淋淋的臍帶——正是連接屍嬰咒的本命線！
    白老仙發出非人慘叫，後背肉瘤噴出黑血。七個幹屍突然調轉攻勢撲向她，卻被暴漲的刺蝟尖刺紮成篩子。藥堂地麵突然塌陷，露出寒玉砌成的地下祭壇，壇上供著個水晶骷髏，眼眶裏插著兩株血色靈芝。
    "這是你娘的頭骨。"白老仙的皮膚開始龜裂，"她偷吃白家的還陽草，就該......"
    鍘刀劈在水晶骷髏上的刹那，翡翠鼠瞳看到二十年前的真相：娘親為救早夭的妹妹，夜盜白家藥庫，卻被煉成鎮宅藥引。骷髏眉心突然睜開第三隻眼，噴出的毒霧裏浮現娘親的殘魂。
    "東南...接住..."殘魂拋來半片龜甲，正是族譜缺失的那頁。甲片割破掌心，血珠滾落處顯出密文——"五仙契主，需斷七情。白家血祭，當弑至親。"
    白老仙趁機甩出本命刺，卻被灰家令旗卷住。我借著毒霧掩護摸到祭壇後方，發現暗格裏供著白家真正的掌堂印——一枚刻著娘親生辰的玉刺蝟。
    "原來你早不是白家掌堂！"我催動雙瞳，玉刺蝟應聲碎裂。白老仙後背的屍嬰咒突然反噬，肉瘤裏的嬰兒爬出，啃食起她的內髒。
    藥堂地動山搖間，真正的白家掌堂從寒玉祭壇蘇醒。那是個渾身雪白的男童，指尖纏繞著因果線："默東南，你娘欠的債該還了。"他抬手招來漫天金針，每根針都刻著默氏族人的名字。
    黃皮子殘魂燃盡最後靈力，化作金鍾罩住我："主子，乾位香爐！"
    香爐炸開的瞬間，我抓住爐中那節嬰孩指骨——正是自己出生時被剪斷的臍帶！血染指骨觸發禁製，白家掌堂的金針突然調頭，將他釘在寒玉壁上。
    "以親緣為咒，你夠狠。"白家掌堂化作刺蝟真身，"但白家認主需心甘情願，你......"
    我掏出常三姑給的蛇蛻藥囊，裏麵是灰老三臨終前吐出的內丹。刺蝟真身突然顫抖："你竟敢......"
    "白家避世百年，不就是在躲灰家的噬骨契麽？"我將內丹按進他天靈蓋，"現在灰白兩家的因果，我一人擔了。"
    寒玉祭壇轟然炸裂，白家掌堂發出淒厲長嘯。翡翠雙瞳看見他靈台處亮起血契符文，三百白家仙同時嘔出本命精血。當血霧凝結成契書時，我右臂浮現刺蝟刺青，左眼卻流下道血淚。
    白老仙的殘軀突然暴起，卻被白家掌堂的尖刺貫穿。藥堂開始崩塌，我攥著娘親的殘魂衝出火海，背後傳來白家掌堂最後的歎息："明日月圓，小心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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