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太奶的第八條狐尾纏住我的腰腹時，斷尾處噴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狐火。烈焰灼穿白仙冰甲，在肋間烙出焦黑的咒文。我攥著初代薩滿的斬妖劍，劍柄的龍鱗倒刺紮入掌心，血珠順著劍脊滾落，在月光下凝成三百年前的誅妖咒。
    "小輩！"胡三太奶的尖嘯震碎祠堂殘垣，斷尾傷口鑽出九隻赤眼狐狸頭，"你可知斷尾之痛要拿什麽來償？"她指尖挑出我胸口的龍胎心，心脈上纏著的紅繩突然暴長，竟是娘親當年給我係的平安結！
    灰老三的煙袋鍋炸成碎片，幽冥火裹住狐尾："主子，那是換命繩！"我揮劍斬斷紅繩的刹那，祠堂地磚突然翻湧如浪，露出埋在地脈深處的狐仙廟。廟門上的銅鎖沾著黑褐血漬，鎖眼形狀與我七歲掉落的乳牙分毫不差。
    胡三太奶的斷尾突然插入地脈，飲馬河瞬間沸騰。三百具纏著水草的浮屍破浪而出，每具屍體額間都釘著狐首釘。黃皮子吐出焚天金焰，卻見浮屍們齊刷刷撕開肚皮——裏麵蜷縮的竟是這些年村裏失蹤的嬰孩！
    "用你的四仙契印來換！"胡三太奶的狐爪扣住我的天靈蓋。柳如晦的蛇尾絞住她手腕，龍鱗刮下大塊帶毛的血肉。我趁機咬破舌尖，混著龍胎心血噴在斬妖劍上，劍鋒亮起的刹那，狐仙廟的門廊浮現出娘親分娩時的場景——接生婆袖中藏著半截狐尾！
    劍光劈開幻象，斬落第九條狐尾。斷尾墜地的瞬間化作紅衣女童，她脖頸掛著我的長命鎖，鎖芯刻著"癸未年七月十五亥時三刻"。常三姑的蛇蛻突然裹住女童："這是你被換走的命格！"
    胡三太奶的斷尾傷口湧出漆黑狐火，火中浮現三百狐狸拜月的畫麵。每隻狐狸都叼著塊人骨，拚成的圖案正是我背上的四仙契印。灰老三喚來的鼠潮被狐火焚成灰燼，白仙刺青在皮下遊走，凝成冰錐刺入地脈。
    "主子，開棺！"黃皮子燃盡金毛撞向狐仙廟。我踩著浮屍躍過河麵，斬妖劍劈開廟門銅鎖。門內供著的不是狐仙像，而是口纏滿鎖鏈的青玉棺——棺蓋上用朱砂寫著我的生辰，縫隙間滲出帶著狐臊味的黑血。
    胡三太奶的尖叫突然變成嗚咽："別開！"她剩餘的八尾暴漲，卻在觸及棺槨時燃起青焰。我摳出龍胎心按在棺麵，血珠滾落處浮出薩滿密文——"借狐仙尾鎮龍胎煞，十世為期"。
    棺蓋炸裂的刹那，狐火凝成的鎖鏈纏住四肢。棺中躺著的女屍緩緩睜眼，右臉與我一般無二，左臉卻布滿狐毛。她腕上的紅繩突然勒緊我脖頸："哥哥，我等了你九世......"
    柳如晦的龍角刺穿女屍心口，帶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半枚狐首印。胡三太奶的斷尾突然重生，卷走狐首印按進自己眉心："五仙契主？不過是為我做嫁衣！"她天靈蓋迸裂，鑽出九尾白狐真身，每根狐毛都刻著默氏族人的名字。
    常三姑的蛇頭杖突然折斷，她撕開胸口的龍胎心："師姐，該還債了！"龍血噴濺在狐首印上，映出三百年前胡三太奶剜心救夫的畫麵——那書生模樣，分明是太爺爺年輕時的容顏！
    斬妖劍發出悲鳴，劍身浮現初代薩滿與白狐對飲的場景。我握住劍鋒抹過雙眼，血祭開啟的幽冥眼中，看見自己九世輪回皆喪於狐尾之下。第十世的因果線突然繃緊，將胡三太奶的真身拽入龍胎心。
    "阿姊，收手吧。"娘親的殘魂從心口溢出，手中繡帕裹著截焦黑的狐尾——正是當年救下高燒的我時，從火盆搶出的那截！
    狐火驟然熄滅，胡三太奶的八尾盡斷。她抱著焦黑狐尾蜷縮在廢墟裏，真身褪回紅衣少女模樣。飲馬河浮屍盡數沉底，狐仙廟的磚瓦化作齏粉，月光照見地脈深處亮起的五仙盟約碑——最頂端的狐首印，正被我的四仙契印緩緩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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