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南曦齋後院的老槐樹滲出琥珀色的樹膠。我將褪鱗刀浸在混著雞冠血的墨汁裏，刀刃在青石板上刻出七星引魂陣。靈兒跪在陣眼處，腕間蛇鱗鐲咬破的傷口正往銅盆裏滴血，每滴血珠都在水麵凝成柳葉符。
    "三叩首後，飲下這碗斷親茶。"我將人麵蛛毒液倒入青瓷盞，毒液裏浮著灰老三的煙袋灰。博古架上的黃銅鈴鐺突然無風自動，簷角垂下的蛛網結出卦象——坎水遇離火，大凶。
    靈兒端起茶盞時，她懷中的青銅釘突然暴起，釘尖直刺咽喉。我甩出褪鱗刀斬斷氣機，刀鋒擦過她耳垂的瞬間，後頸蛇形胎記突然遊動，竟化作青鱗小蛇吞下毒液！
    "師父，茶涼了。"靈兒瞳仁泛起蛇類的豎紋，指尖撫過盞沿結出冰霜。我掐訣點燃引魂香，煙氣卻凝成柳如晦的麵容："這丫頭飲過我的蛻鱗酒......"
    話音未落，七星陣中的青石板突然龜裂。裂縫裏鑽出七條碧玉蛇，蛇身纏住靈兒腳踝往地底拖拽。黃仙金瞳在識海驟亮，我窺見地脈深處懸著口青玉棺——棺中女子與靈兒麵容一般無二，心口插著柳如晦的褪鱗刀！
    "起！"我咬破舌尖噴出血符。灰老三的煙袋鍋炸成齏粉，青煙凝成三百鼠影拽住靈兒衣襟。褪鱗刀突然脫手飛入陣中，刀柄龍鱗割開靈兒掌心，血珠濺在青銅釘上竟燃起狐火。
    火光裏浮現老鷹嘴山洞的景象：三百口柳木棺齊齊開啟，每具棺中都爬出個生著蛇尾的"靈兒"！她們額間金痕閃爍，齊聲誦念："癸未年七月初七，柳仙歸位......"
    靈兒突然發出非人尖嘯，發間木簪炸成粉末。暴雨穿透屋頂，雨滴凝成冰錐刺向七星陣。我扯下娘親的狐尾簪劃破掌心，九道狐火纏住冰錐煉成琉璃盞，盞中浮著靈兒的三魂虛影——每道虛影都纏著青銅釘的煞氣。
    "還不現身！"我震碎琉璃盞，碎片割開虛空裂縫。柳如晦的龍角從裂縫刺出，挑著盞青銅燈扔進陣中。燈芯燃起的刹那，靈兒後頸蛇紋突然離體，化作丈餘青蟒撞破南曦齋門扉。
    青蟒額間金痕與褪鱗刀共鳴，刀身浮現三百年前的畫麵：柳如晦將半枚龍胎心喂給瀕死的女嬰，女嬰心口烙下的正是靈兒的蛇形胎記！
    "原來你是柳仙的活契！"我並指點在靈兒眉心，黃仙金瞳照見她靈台深處——那裏盤踞著條生有龍角的青蛇，蛇尾纏著半截褪鱗刀。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雨幕，青蟒突然自爆成血霧。血珠凝成拜師帖飄落案頭，朱砂字跡被雨水暈染成讖語："柳仙歸位日，契主殞命時。"
    靈兒突然軟倒在我懷中，腕間蛇鱗鐲寸寸斷裂。褪鱗刀插在陣眼處顫動不休，刀麵映出她逐漸恢複清明的雙眼："師父，我方才夢見......"
    話音戛然而止，她指尖撫過刀身映出的畫麵——南曦齋門前的槐樹上，不知何時掛滿了生鏽的青銅釘，每根釘子都穿著張寫有我生辰的人皮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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