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的青石板在腳下蠕動，像是某種巨獸的舌苔。我攥著靈兒的手腕，她掌心沁出的血珠滾落在橋麵，竟在青磚上蝕出"癸未"兩個古篆。橋頭石柱突然睜開猩紅獨眼，瞳孔裏映著二十年前雨夜——娘親抱著繈褓跪在柳仙廟，將半塊蛇紋石塞入嬰孩口中時，廟梁上盤踞的青蛇突然暴長龍角！
    "師父，橋在吞我的影子！"靈兒突然踉蹌。她的七道鬼影被橋麵青磚吞噬，每吞一道，橋身便浮出層血色咒文。灰仙煙袋騰起的青霧裏，三百盞白骨燈籠自橋下浮起，每盞燈籠皮上都映著張人臉——正是這些年因五仙契而死的冤魂！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橋麵突然裂開七道縫隙。每道裂縫裏都伸出纏滿紅綢的腐屍手臂，指節上的鎏金環刻著靈兒不同年齡的生辰。我甩出九道狐火符封住裂縫，火光中驚見橋體深處嵌著塊青銅碑——碑麵密密麻麻釘著三百根褪鱗刀碎片，每根都纏著寫有我生辰的鎖鏈！
    "三步忘前塵，七步斷因果......"孟婆殘破的嗓音在霧中回蕩。靈兒突然跪地幹嘔，吐出大灘混著龍鱗的黑血，血中遊動的屍蟲拚成婚書殘頁："寅時三刻，合巹禮成......"
    橋身突然劇烈震顫，石柱上的獨眼暴長七條碧玉蛇。蛇群銜著褪鱗刀碎片刺向靈兒心口，刀鋒觸及龍胎心的刹那，整座奈何橋突然軟化如血肉——這分明是條橫臥的巨龍脊椎，每節骨縫都滲出混著鱗片的屍油！
    "好徒兒，這份聘禮可還滿意？"柳如晦的殘魂從橋下血河浮起。他脊背暴出七根骨刺，刺尖挑著三百具生有仙家特征的腐屍。最上方的屍身突然抬頭，腐爛的聲帶擠出我的聲音："替我們渡劫......"
    五仙盟約碑殘片突然飛向橋心，在虛空拚成鎮魂印。我咬破舌尖將本命精血噴向碑麵，血珠卻在空中凝成頂紙轎——轎簾掀開處伸出的利爪，正攥著靈兒出生時的繈褓！灰仙煙袋炸成青霧，霧中浮現駭人真相：奈何橋竟是柳如晦被抽出的龍脊，橋頭石柱是他被剜去的雙目！
    靈兒突然發出狐嘯，腕間蛇紋炸開血洞。七條生有龍角的屍蟲鑽出，銜著褪鱗刀碎片刺入橋體。青銅碑應聲炸裂，碑底浮出塊鎏金鎖——鎖芯形狀竟與靈兒心口的同心鎖完全契合！柳如晦的殘魂突然暴長，龍爪穿透霧氣抓來："時辰已到，該歸位了！"
    我震碎腕間蛇鱗鐲，碎玉凝成三百金針刺入龍爪。褪鱗刀自毀成漫天星火，點燃橋下血河。火光中映出三百年前秘辛：初代薩滿剜出的根本不是狐妖心髒，而是他與柳仙私通的孽種胎胞！那團血肉遇風化橋，正是眼前這條吞噬亡魂的奈何橋！
    "師父...接住......"靈兒突然剜出心口蛇紋石擲來。石塊觸及鎮魂印的瞬間，整座奈何橋轟然坍塌。我們墜入血河時，瞥見破碎的橋體中浮著口青銅棺——棺內躺著的竟是我輪回九世的屍骸，每具都生著不同的仙家特征！
    晨光刺破幽冥時，我們跌坐在彼岸荒原。靈兒心口的血洞正在愈合，新生皮膚上浮現"惡狗嶺"三個血字。我拾起塊青銅殘片，上麵新刻的卦象"澤火革"泛著幽光，而下一關的嘶吼已隨風傳來——三百條生著人麵的惡犬，正撕咬著某具生有狐尾的輪回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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