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殿的門扉是兩扇十丈高的龍骨，表麵蒙著風幹的狐皮。我推門的瞬間，狐皮上三百隻緊閉的狐眼突然睜開，渾濁的瞳仁裏映著二十年前雨夜——娘親抱著繈褓中的我跪在殿前，將半塊同心鎖嵌入石獬豸口中。獬豸額間裂開的豎瞳突然轉動，瞳孔裏射出的青光將靈兒腕間的蛇紋照得透亮。
    "癸未年七月初七生人......"判官筆在虛空寫下血字，筆尖滴落的墨汁化作七條碧玉小蛇。靈兒突然捂住心口，龍胎心跳如擂鼓，震得殿頂懸掛的三百盞人皮燈籠齊齊搖晃。燈籠皮上浮現的亡魂麵孔，竟都是這些年被我鎮殺的仙家！
    灰仙煙袋騰起的青霧裏，閻王案頭的生死簿突然自行翻動。泛黃的紙頁間浮出塊蛇紋石，石麵滲出的血珠凝成我的九世輪回圖——每幅畫麵中的"我"都生著不同仙家特征，最終卻都被同一柄褪鱗刀貫穿心髒！
    "好徒兒，這份生死簿可還公道？"柳如晦的聲音從殿柱傳來。我抬頭望去，那根盤龍柱上的五爪金龍突然脫落，龍鱗片片剝落處露出初代薩滿的骸骨——他心口插著的褪鱗刀，刀穗上係著與我相同的長命鎖！
    靈兒突然發出狐嘯，後頸蛇紋炸開血洞。七條生有龍角的屍蟲銜著褪鱗刀碎片刺向生死簿，卻在觸及紙頁的刹那被吸進獬豸豎瞳。殿內突然地動山搖，三百盞人皮燈籠齊齊炸裂，混著骨渣的屍油在地上凝成個"祭"字。
    "寅時三刻，萬仙獻祭——"閻王寶座突然翻轉，露出底下沸騰的血池。池中浮著頂青銅轎，轎簾掀開處伸出的青黑利爪，正攥著靈兒出生時的繈褓！我甩出九道狐火符，火光中驚見血池深處沉著塊青銅碑——碑麵密密麻麻釘著曆代五仙契主的頭骨！
    五仙盟約碑殘片突然飛向血池，在虛空拚成鎮魂印。我咬破舌尖將本命精血噴向獬豸豎瞳，血珠卻在空中凝成初代薩滿的虛影："癡兒，你娘用九世精血養出的容器，該歸位了！"虛影並指刺入自己胸膛，剜出的竟是塊跳動的蛇紋石！
    柳如晦的殘魂突然暴長，龍尾掃碎殿柱。三百具仙家屍骸從血池浮起，每具都纏著寫有靈兒的生辰的鎖鏈。褪鱗刀自毀成金針暴雨，卻反被吸入獬豸豎瞳。靈兒突然躍向血池，心口龍胎心跳出胸腔，與蛇紋石嚴絲合縫！
    "師父...斬因果......"靈兒最後的清明被血浪吞沒前，將褪鱗刀擲來。刀鋒觸及鎮魂印的刹那，整座閻王殿突然滲出混著狐毛的淚滴——二十年前娘親剖心鎮魂的場景在淚光中重現：她剜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塊生滿咒文的青銅門碎片！
    晨光刺穿殿頂時，獬豸豎瞳轟然炸裂。靈兒從血池浮起，腕間蛇紋化作鎏金鎖紋。閻王寶座下的輪回井突然洞開，井口盤著的七條碧玉蛇齊聲嘶吼："三界門開，五仙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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