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施血救人,血不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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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靈山寺熱得像蒸籠,連寺裏的老龜都躲在荷花池底不肯露頭。小普負責照顧寺裏的菜園,每天清晨都要挑水澆菜。這天他剛把水桶放下,就看見隔壁村的王大嬸跌跌撞撞地衝進寺門,臉上滿是淚痕。
“小普師父,求你救救我兒媳婦!她難產三天了,大夫說沒指望了……”王大嬸抓住小普的袖子,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聽說你們出家人會念經,求求你去念念經,讓菩薩保佑她平安啊!”
小普嚇得手一抖,水桶裏的水潑了一地。他想起去年在山路上見過的難產婦人,蒼白的臉像紙一樣薄,最後還是沒挺過去。可他一個小沙彌,從沒經曆過這種事,能幫上什麽忙呢?
“先別急,我帶你去見師父。”小普穩住心神,領著王大嬸來到禪房。師父聽完來意,沉吟片刻,從櫃子裏取出一本《妙法蓮華經》,遞給小普:“你跟她去,路上好好念經,到了地方用清水調朱砂抄《普門品》,記得抄完後把經灰給產婦服下。”
“可我……我沒抄過血經啊。”小普話音剛落就後悔了——他怎麽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師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佛經裏說‘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你雖未受比丘戒,但慈悲心即是佛心。記住,抄經時心要淨,手要穩,莫怕。”
小普攥緊了拳頭,點頭應下。他跟著王大嬸往山下跑,山路被太陽曬得發燙,布鞋裏都能擠出汗來。沿途他默念《普門品》,可心裏總忍不住亂想:產婦現在怎麽樣了?要是真的救不回來……他不敢往下想,隻能把經文念得更快。
趕到王大嬸家時,屋裏正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小普衝進堂屋,隻見一個年輕婦人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如紙,頭發被汗水浸透,貼在額頭上。她的婆婆和接生婆在床邊忙得團團轉,盆裏的血水已經換了三次,地上還躺著幾隻死胎的小雞——這是村裏的土法子,說能“衝喜”。
“師父來了!菩薩顯靈了!”王大嬸跪在地上磕頭,額頭撞在青磚上發出“砰砰”聲。小普強忍著惡心,走到產婦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脈搏——脈搏微弱得像遊絲,幾乎感覺不到跳動。
“快拿清水和朱砂來!”小普大聲說。接生婆慌忙端來一碗水,小普這才發現桌上沒有毛筆,隻有一根縫被子的粗針。他咬咬牙,接過針在油燈上燒了燒,然後猛地刺向右手無名指——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滴進清水裏,竟在水麵上凝成了一個小紅點,遲遲不散。
“這……”接生婆瞪大了眼睛,“血不沉水,是貴人啊!”
小普顧不上疼,用手指蘸著血水和朱砂混合的液體,在黃表紙上抄寫《普門品》。他的手一直在抖,字跡歪歪扭扭,可每寫一個字,心裏就平靜一分。寫到“觀世音菩薩,能施眾生樂,濟度生死岸”時,他忽然覺得指尖一陣清涼,低頭一看,血水裏竟浮現出淡淡的金光,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就在這時,產婦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小普抬頭望去,隻見她原本緊閉的雙眼竟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眼神裏有了一絲生機。他加快速度寫完最後一個字,把黃表紙燒成灰,用溫水調開,喂給產婦喝下。
奇跡發生了。喝下經灰後,產婦的陣痛竟漸漸減輕,呼吸也變得平穩了。到了傍晚,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一個皺巴巴的男嬰終於落地。王大嬸抱著孫子喜極而泣,跪在地上不住地給小普磕頭,小普慌忙扶住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腫得像饅頭,血珠還在順著指尖往下滴。
夜裏回到寺裏,小普在油燈下清洗傷口。師父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碗止血的草藥。“疼嗎?”師父一邊幫他包紮,一邊問。
“剛開始疼,後來就不疼了。”小普看著自己的手指,“師父,為什麽我的血能救人?難道真的是菩薩顯靈?”
師父搖搖頭:“不是菩薩顯靈,是你的心顯靈了。佛經裏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你以慈悲心精血抄經,這精血就不再是普通的血,而是‘菩薩的甘露水’。”
“可我心裏怕極了,根本沒覺得自己有多慈悲。”小普低下頭,想起產婦床邊的血水,還是忍不住發抖。
“慈悲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也要往前衝。”師父把草藥敷在小普手上,“你看見產婦受苦,就像自己受苦;看見嬰兒落地,就像自己重生。這就是‘同體大悲’,是靈魂最本真的模樣。”
小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忽然想起白天抄經時,血水裏浮現的金光,那會不會就是靈魂的光芒?如果靈魂有顏色,是不是就像這精血一樣,帶著溫度,帶著救贖的力量?
第二天清晨,小普去給菜園澆水,路過荷花池時,看見一隻蜻蜓停在蓮蓬上,翅膀上沾著露水,像鑲了一圈珍珠。他忽然想起產婦懷裏的嬰兒,那麽小,那麽軟,卻已經有了自己的靈魂——靈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住進身體裏的?是在嬰兒第一聲啼哭時,還是在更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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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困擾了小普一整天。午後他在藏經閣找書,無意中翻到一本《佛說入胎經》,裏麵詳細描述了胎兒在母體內的發育過程,以及“神識入胎”的因緣。他越讀越入神,直到夕陽的餘暉把書頁染成金色,才忽然意識到:原來靈魂不是簡單的“住在身體裏”,而是像種子掉進土壤一樣,和肉身相互依存,共同生長。
“就像荷花和淤泥。”小普合上書,自言自語,“淤泥是肉身,荷花是靈魂,沒有淤泥就長不出荷花,可荷花始終是幹淨的。”
他想起王大嬸家的產婦,生產時那麽痛苦,可懷裏的嬰兒卻那麽純淨。或許靈魂在入胎時就已經被“汙染”了,帶著前世的業力,帶著今生的執念,可它的本質卻從未改變,就像精血裏的金光,不管怎麽被血水浸泡,始終明亮如初。
晚上打坐時,小普特意關注自己的呼吸。他發現每一次吸氣,都像是靈魂在擁抱世界;每一次呼氣,都像是靈魂在釋放負擔。當呼吸變得綿長均勻時,他忽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隻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口蔓延開來,流向四肢百骸,就像那天抄經時的感覺。
“原來靈魂和肉身不是分開的。”小普睜開眼睛,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升起來了,“它們就像水和波,波是水的形狀,水是波的本質。沒有肉身,靈魂無法顯現;沒有靈魂,肉身隻是空殼。”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得難以入睡。他爬起來,在筆記本上寫下:“精血能救人,因慈悲心故。靈魂非虛無,在愛與痛中。”寫完後,他摸了摸受傷的手指,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可他卻笑了——這疼痛讓他感到真實,感到自己活著,感到靈魂正在透過這具肉身,一點點觸摸到世界的本質。
三天後,王大嬸抱著孫子來寺裏還願。小普看著嬰兒粉嘟嘟的小臉,忽然想起《心經》裏的“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或許靈魂就是這樣,在生死輪回中穿梭,在愛恨情仇裏打滾,卻始終保持著最初的模樣,就像這嬰兒的眼睛,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
“小普師父,你摸摸這孩子的手,可暖和了。”王大嬸把嬰兒遞過來,小普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的手隻有他的拇指大,五指蜷曲著,掌心還有淡淡的奶香。就在這時,嬰兒忽然睜開眼睛,對著他笑了——那笑容純淨得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讓小普心裏猛地一顫。
他忽然明白,靈魂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這樣的笑容裏,藏在每一次心跳裏,藏在每一次慈悲的舉動裏。它不需要刻意尋找,隻要用心去感受,去愛,去付出,就能看見它閃爍的光芒,就像精血抄經時浮現的金光,那不是神跡,而是靈魂本自具足的光明。
抱著嬰兒的手漸漸發酸,小普卻舍不得放下。他抬頭望向遠處的靈山,夕陽把山頂染成了金色,像一尊巨大的佛像。山風輕輕吹過,帶來荷花的清香,他忽然覺得懷裏的嬰兒就是整個世界,而自己的靈魂,正和這個小生命的靈魂產生著奇妙的共鳴,就像兩根琴弦,被同一陣風吹動,發出和諧的顫音。
“原來靈魂從來都不是孤獨的。”小普輕聲說,任由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它和所有的生命都連著線,就像精血融入清水,就像春風拂過荷葉,看似獨立,實則一體。”
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師父說的“同體大悲”——不是居高臨下的憐憫,而是真正把別人的痛苦當成自己的痛苦,把別人的喜悅當成自己的喜悅。當你能感受到他人靈魂的溫度時,自己的靈魂也就獲得了真正的覺醒。
懷裏的嬰兒打了個哈欠,眼睛慢慢閉上了。小普輕輕把他還給王大嬸,看著這對祖孫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裏滿滿的,像裝了一整個春天的陽光。他知道,關於靈魂的探索還會繼續,但此刻他已經擁有了答案——答案不在經卷裏,不在深山裏,而在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眼裏,在每一次勇敢伸出的手掌中。
就像他的精血能救人一樣,每個人的靈魂都有自己的光芒,隻要願意點燃自己,就能照亮別人。而這,或許就是靈魂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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