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的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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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來了個“爹”,蘭家從上到下都不消停,人人腳底生風,忙得暈頭轉向。
蘭舒不僅要吃餃子,還要吃燒雞,大肘子,紅燒鯽魚。
大病一場,嘴裏沒味,她就想吃點有滋味的。
蘭舒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全家老的老小的小,沒一個人是閑著的。
她很樂於看到這個畫麵,平時家裏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家務活都是她在做。
陳文娟早就嫁出去了,蘭馨說自己手指頭一沾涼水就起皮,什麽活也不肯幹。
倆弟弟妹妹還要上學,蘭建國上班,林秀珍天天叫嚷自己這疼那疼,理所當然地把家裏這些活全部丟給了蘭舒。
此刻,瞅著家裏人為了滿足“爺爺”的要求忙碌著,蘭舒窩在被窩裏,心裏那叫一個暢快。
看來這個家沒她也行,她什麽都不幹,家裏也照樣轉得起來。
人一旦付出過度,就會有吃不完的苦。
院子當中,蘭馨憋著一肚子火,蹲在水盆前惡狠狠地揉搓著蘭舒的髒衣服。
那勁頭也不知道是和衣服有仇還是蘭舒有仇,“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別亂說話,你不想活了!”林秀珍抱著柴火路過,聽見蘭馨的牢騷,立馬瞪圓了眼睛。
她左右張望著,隨後壓低聲音嗬斥道:“這五天給我把嘴管嚴實咯,她現在可不是你妹妹!”
蘭馨撇撇嘴,滿臉的不服氣,“媽,你可別說她是我爺爺。”
“她就是你爺爺!快洗,牆頭那兩雙鞋也給她刷了,別磨蹭。”
蘭馨心裏憋屈死了,家裏人都被封建迷信衝昏了頭!
就中午吵架那會兒,蘭舒罵人的利索勁兒,一張嘴像老頭崩爆米花似的,她都接不上話。
爺爺說話有點口吃,怎麽可能會是爺爺!
她心裏篤定蘭舒就是借機拿捏大家,假借爺爺的名義在這占他們便宜。
但這話她還不能明說,蘭建國和林秀珍是最信這些鬼神的,這時候她硬著腦袋撞火車頭,就是純純的找死。
畢竟,她還有事求自己的親爹後媽呢......
炊煙相繼從煙囪中嫋嫋升起,空氣中,幹燥的柴火味與飯菜的香氣相互交融,十分愜意。
蘭舒躺在炕上翻了個身,肚子也跟著嘰裏咕嚕一陣響。
但她不能主動張羅吃飯,因為爺爺生前一點也不饞。
“咚咚咚”,房門被輕輕敲響。
“三姐......不是,爺......爺爺,我能進來嗎?”
蘭舒應了聲,門軸吱呀一聲,蘭濤跟做賊一樣側身擠進來,又迅速關上門。
他賊眉鼠眼地靠著房門站著,進來後連頭都不敢抬,眼睛一個勁兒往地上瞅,隻敢用餘光偷偷瞄炕上的蘭舒。
“爺......爺爺,您身體還好吧?”
蘭舒又好氣又好笑,“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麽話?”
蘭濤一摸腦袋,“哦對,您早死了。”
蘭舒瞪他一眼,啐道:“滾犢子,我不是讓你去給我剝花生嗎?”
“剝完了。”蘭濤小心翼翼地挪到炕沿邊上,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問道:“爺爺,我求您件事兒成不?”
蘭舒挑了挑眉,“啥事?”
“就是,那個......”
蘭濤黝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扭捏了半天才開口:“我......我喜歡我班的耿燕,可她都不正眼瞧我,爺爺您神通廣大,給我施個法,讓她多待見我點兒唄。”
蘭舒一聽,火“噌”地就冒起來。
她坐直身子,指著蘭濤的鼻子罵:“你毛長齊了嗎就研究這些事兒?還有一個月中考了,不把心思放學習上,淨想這些歪門邪道!”
蘭濤小聲嘟囔著:“我本來就不愛念書,成績也就那樣,念下去也沒啥盼頭。再說了,我都十六了,班裏好幾對呢,搞對象有啥稀奇的。”
蘭舒真想一腳踹過去,廢物!
之前自己每月拚死拚活往家裏交的那兩百塊,林秀珍恨不得一股腦兒把一百都花在這小子身上,她從未有過二話。
在她看來,有條件讀書是好事,平時多花少花一點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秀珍偏向蘭濤,大家也覺得挺理所當然的,畢竟他是家裏唯一的男孩。
對於龍鳳胎姐姐蘭妮,雖然沒蘭濤那麽受寵,但也從未缺了吃少了喝。
偶爾瞧見林秀珍偏心,單獨給蘭濤蘋果,蘭舒就暗自留心,從廠裏食堂帶回蘋果悄悄塞進蘭妮的書包。
反正這麽多年了,倆孩子都沒缺過嘴。
她也沒想著要圖什麽回報,她就想讓弟弟妹妹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大學。
沒有讀完高中,是她一生的遺憾。
當年她上學的時候,家裏隻有蘭建國一個人掙錢。
家裏老少滿滿登登一大家子全都張著嘴,都靠蘭建國一個人的薪水過活。
雖然蘭建國是七級鉗工,一個月工資足足有二百一十塊錢,和鄰裏鄉親的比算是收入高的了。
但老蘭家不是雙職工,孩子多,用錢的地方肯定也多,家裏根本供不起四個孩子同時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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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難時機必須有人站出來犧牲,而她就是那個被推出來的犧牲者。
蘭建國和林秀珍是重組家庭,大姐陳文娟是林秀珍帶過來的,蘭馨是蘭建國帶過來的。
如果讓蘭馨不讀書了去賺錢,肯定會被鄰裏街坊在背後戳脊梁骨,況且當時蘭馨確實比自己學習好。
所以她這個不上不下的老三,就成了引領老蘭家走向和諧的重要人物。
重要嗎?
能用到她的時候當然重要。
用不到的時候她就像夏天的蜂窩煤,堆在倉房裏落滿灰塵也沒人看一眼。
高二上學期,她輟學了。
恰逢汽水廠招工,家裏咬牙拿出二百塊錢給她謀了個差事,自此踏入車間。
同年蘭馨高考失利後進了機械廠,不過她的工作可比自己好多了,蘭馨是文職,不用像她一樣下車間幹活。
蘭舒始終認為,就是因為蘭馨有高中文憑,工作才比她好。
這般鮮明對比,讓蘭舒愈發認定“讀書有用論”。
也因此,她才更執著於讓弟妹們在學業上有所成就,哪怕她再辛苦也沒關係。
現在看著麵前滿心期待“愛情”到來的蘭濤,她隻覺得自己之前就是賤的,賤死了。
自己累死累活地為別人的前途鋪路,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懂你的良苦用心。
她不怪別人,怪就怪自己之前腦子讓驢踢了。
蘭濤察覺到“爺爺”的神色愈發陰沉,聲音不自覺地就弱了下去,帶著點討好的意味囁嚅道:“爺爺,您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我這不也是想著早點給您找個孫媳婦,讓您樂嗬樂嗬嘛......”
蘭舒緊攥著拳頭,忍著氣問道:“你剛才說不想念了是真的?”
“應該吧。”
“什麽叫應該?”
蘭濤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懵懂:“考不上我肯定就不念了,我想去廣東打工,聽說那邊一個月能賺五六百塊錢。對了爺爺,您保佑我以後能......”
“滾!”蘭舒把炕上的抹布砸過去,“你他媽愛念不念,滾滾滾!”
她要真是爺爺就好了,把家裏這些不爭氣的沒良心的一個個全都帶走。
蘭濤灰溜溜地逃走了,沒過十分鍾,門扉又傳來了輕輕的叩叩聲。
蘭舒懶得吱聲,翻了個身沒有應。
門外的人又輕輕敲了兩下,“三姐,我能進來嗎?”
是蘭妮的聲音。
蘭舒剛被蘭濤氣得不平靜的心,聽到妹妹的呼喚聲稍微安穩了一些。
蘭妮笑盈盈地進屋了,手裏還端著一碗紅豔豔的西紅柿拌白糖。
“今天咱家也算是過年了,鍋裏的肘子燉得差不多了,姐,你先嚐點酸甜的,開開胃。”
說完,她又將碗向蘭舒的方向輕輕一推。
“知道你不愛吃太甜的,我就隻放了半勺糖。”
蘭舒故意逗她,“我是爺爺,不是你三姐。”
蘭妮撲哧一笑,嘴巴一扁,“你瞞得過他們,可瞞不過我,快吃吧。”
被明晃晃地拆穿了蘭舒也不再裝相,雙手捧起碗,嘴唇貼著碗邊先吸溜了一口酸甜的湯汁。
“你打算這樣裝到什麽時候?”
蘭舒抬起眼簾望向她,“不是都說好了麽,五天。”
蘭妮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理解,“也好,你也該享享清福了。”
雖然和蘭濤是同一時刻出生的,但蘭妮顯然比他成熟許多。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蘭舒,看得人有些不自在。
蘭舒放下碗,“你老看著我幹啥,我臉上有花啊?”
蘭妮一笑就有兩個小梨渦,眉眼彎得像月牙,“三姐,你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好神奇啊。”
“是麽。”蘭舒挑挑眉,“那你說是現在好,還是以前好?”
“站在我的角度上來看,肯定是現在的你好,不過爸媽那邊怎麽看我就不知道了。”
蘭妮人雖小,但看事情還挺通透的。
“不過......”她的話音突然低了下去,欲言又止。
蘭舒拿勺子把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蘭妮耷拉著腦袋,過了半晌才輕聲開口:“姐,我怕過不了幾個月,你就......變回去了。”
她不想三姐像以前那樣,不然又要被二姐欺負了。
她喜歡三姐,不喜歡二姐。
雖然家裏的大人都瞞著,但是三姐跳河的事太轟動了,她就算不有意去打聽,也能從四麵八方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魏曉峰之前來過家裏幾次,她還自以為嘴甜地叫了幾聲三姐夫。
現在的她腸子都悔青了,那個魏曉峰根本就配不上三姐,三姐那麽高那麽漂亮,那個殺千刀的到底是憑什麽?
看得出來自己的這個小妹妹是真心在為自己擔憂,蘭舒安慰地拍了兩下她的手。
“別胡說,我又不是變臉的,哪能成天變來變去。”
“我沒胡說!我有科學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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