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熊怪?不,是新來的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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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的海月色下的海麵泛著粼粼波光,鹹濕的海風吹拂著這個名叫“望魚”的小漁村。
    村子裏卻並不像海麵那般平靜。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平日裏最愛夜談的老漁民都早早熄了燈火。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與恐懼。
    慕容雲飛緩步走在空無一人的泥土路上,目光掃過那些布置在牆角、窗下的簡陋陷阱。
    幾個用破漁網和竹竿搭成的捕捉網歪斜地掛著,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塗抹了魚油的滑石,甚至有幾戶人家在門口撒上了尖銳的貝殼碎片。
    這些粗糙的防禦措施,無聲地訴說著村民們的無奈與熊怪的難纏。
    夜色漸深。
    萬籟俱寂中,隻有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單調聲響。
    忽然,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從村口的小樹林裏鑽了出來。
    那身影異常壯碩,在月光下投射出龐大的輪廓,像一堵移動的小山。
    它動作笨拙地左右張望,確認四下無人後,便躡手躡腳地朝著村子深處一戶亮著微弱油燈的房屋摸去。
    雖然體型龐大,但它的腳步卻異常輕盈,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隻偶爾踩到幹燥的地麵時,帶起細微的沙沙聲。
    它熟練地繞開那些顯眼的陷阱,來到那戶人家的窗下,巨大的熊掌試探性地推了推木窗。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
    “閣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那壯碩的黑影猛地一僵,霍然轉身。
    月光下,慕容雲飛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巷口,白衣勝雪,手按劍柄,眼神冷冽如冰。
    黑影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露出了猙獰的麵目——果然是一頭毛發蓬亂、體型驚人的黑熊精。
    它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更多的是被撞破後的惱怒。
    熊怪沒有選擇逃跑,反而咆哮著,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腥風,猛地朝慕容雲飛撲了過來!
    慕容雲飛眼神一凝。
    他並未拔劍,隻是並指如劍,周身靈力瞬間湧動。
    然而,那股熟悉的滯澀感再次傳來,靈力運轉間隱隱有失控的跡象,仿佛沸騰的水,隨時可能衝破堤壩。
    他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氣息,指尖點出一道並不算淩厲的劍氣,意圖逼退熊怪。
    “砰!”
    劍氣撞在熊怪厚實的皮毛上,隻發出一聲悶響,僅僅讓它踉蹌了一下,卻未能造成實質傷害。
    熊怪吃痛,更加狂暴,蒲扇般巨大的熊掌帶著呼嘯的風聲拍向慕容雲飛。
    慕容雲飛身形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
    但他腳下的地麵卻被熊掌拍出了一個淺坑,泥土飛濺。
    好強的力量!
    慕容雲飛心中微凜,不敢大意。
    他一邊閃避著熊怪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一邊竭力控製著體內躁動不安的靈力。
    每一次出手,他都必須分出大半心神去壓製那股即將失控的力量,避免威力過大,毀壞周遭的民居,或者直接將這熊怪重傷甚至擊殺。
    這讓他的動作顯得有些束手束腳,頗為艱難。
    熊怪似乎也察覺到了對手的“軟弱”,攻勢越發凶猛。
    它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巷道裏輾轉騰挪,竟出人意料地靈活,好幾次險些將慕容雲飛逼入死角。
    慕容雲飛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體內的靈力如同脫韁的野馬,越來越難以約束。
    他甚至能感覺到指尖因為靈力過度凝聚而產生的刺痛感,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
    不行,不能硬拚!
    這熊怪力量驚人,皮糙肉厚,若是以往,他或許會選擇以更強的力量將其碾壓。
    但現在,他必須找到一種更精妙、更可控的方式。
    如何在壓製自身力量的同時,又能有效地製服對方?
    壓力如同潮水般湧來,既有外部熊怪帶來的威脅,更有內部靈力失控的風險。
    就在這內外交困的極限狀態下,熊怪的每一次笨拙卻充滿力量的衝擊,反而像一麵鏡子,映照出他自身靈力的狂躁。
    他猛然想起師父曾教導的“水利萬物而不爭”的道理,一味壓製如同築壩,終有潰堤之時,何不順勢引導?
    這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劃過腦海,原本緊繃的心弦豁然鬆開。
    念頭通達的瞬間,慕容雲飛周身那股不穩定的氣息驟然一變。
    原本狂暴欲出的靈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河道,開始以一種更加柔和、更加精妙的方式流轉。
    他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眼神卻變得更加專注。
    麵對再次撲來的熊怪,慕容雲飛不退反進。
    他的手掌如同穿花蝴蝶般,看似輕飄飄地拍在了熊怪的腋下、關節等力量難以凝聚之處。
    每一次接觸,都有一股恰到好處的、帶著旋轉卸力意味的靈力透入。
    熊怪隻覺得一股股巧勁傳來,自己狂猛的力道如同打在棉花上,處處受製,有力使不出。
    龐大的身軀在慕容雲飛看似輕描淡寫的撥弄下,竟不由自主地失去了平衡。
    “砰!”
    在一聲沉悶的落地聲中,巨大的熊怪被慕容雲飛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方式,摔倒在地,動彈不得。
    幾道柔韌卻堅固的靈力繩索瞬間纏繞而上,將其牢牢束縛。
    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不穩定氣息,徹底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圓融如意的掌控感。
    慕容雲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心境與修為,都在剛才那場特殊的戰鬥中,悄然提升了一截。
    被製服的熊怪躺在地上,起初還想掙紮咆哮,但在發現身上的束縛根本無法掙脫後,眼中的凶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擬人化的委屈?
    它嗚咽了兩聲,竟口吐人言,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仙師饒命!小熊……小熊不是故意的!”
    “俺……俺也是沒辦法啊!”
    慕容雲飛微微挑眉,並未放鬆警惕。
    “說。”
    熊怪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和憤恨:
    “俺本來住得好好的,半個月前,來了幾個穿著金燦燦道袍的修士,袖子上繡著個晃眼的太陽,凶得很!他們說看中了俺的洞府,是他們的‘機緣’,二話不說就把俺打傷轟了出來,俺這點微末道行,哪裏是對手……”
    原來,它住在附近深山裏的一處靈氣不錯的山洞,靠著采食山中野果靈草修煉,日子過得也算安穩。
    可就在半個月前,一群自稱“金光門”的修士路過,看中了它的洞府,二話不說就強行占據,還將它打傷趕了出來。
    它無家可歸,修為低微,又不敢去招惹那些凶狠的妖獸,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才想到來人類的村子偷點吃的和……錢財,想攢點錢去別的地方安家。
    “俺發誓!俺真的沒傷過一個人!就拿了點吃的和不值錢的東西……”
    熊怪說著,大腦袋耷拉下來,語氣充滿了辛酸與無奈。
    慕容雲飛靜靜地聽著,指尖掐訣,一道溫和的探查靈光悄然落在熊怪身上。
    靈光反饋顯示,這熊怪妖氣雖有,卻無多少戾氣與血腥,更像常年食素精怪。
    結合它剛才那番帶著委屈與恐懼的言語,神態不似作偽,慕容雲飛心中已信了七八分,但並未完全放鬆警惕。
    片刻後,他收回手,眼神微動。
    看著熊怪那龐大身軀下透出的可憐兮兮的眼神,慕容雲飛心中那份除魔衛道的堅定,不禁產生了一絲動搖。
    這熊怪雖是妖,卻也是受害者。
    直接打殺,似乎有違本心。
    放任不管,它恐怕還會繼續偷盜,擾亂凡間秩序。
    該如何處置?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這頭看起來憨厚多過凶惡的熊怪身上,一個大膽的念頭逐漸成型。
    縹緲仙宗剛剛經曆定級大會,正是需要擴充實力的時候。
    這熊怪雖然是妖,但心性尚可,一身蠻力也不弱,若能加以引導……
    “你想不想……換一種活法?”
    慕容雲飛緩緩開口。
    熊怪愣了一下,茫然地看著他。
    “仙師……什麽意思?”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慕容雲飛看著它,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可以賜你化形之法,讓你脫去獸身,化為人形。”
    “並且,帶你回我的宗門——縹緲仙宗,允你從外門弟子做起,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
    熊怪巨大的眼睛瞬間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化形!入仙門!修行!
    這對一個懵懵懂懂、靠本能修煉的小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機緣!
    “但,”慕容雲飛話鋒一轉,“前提是,你必須立下天道誓言。”
    “第一,永世不得再犯今日偷盜之事,不得無故侵擾凡人。”
    “第二,入我宗門,必須嚴守門規,聽從調遣。”
    “第三,他日若有差遣,需為宗門效力,不得推辭。”
    “你可願意?”
    熊怪哪裏還有半點猶豫?
    巨大的腦袋如同搗蒜般連連點動,激動得渾身顫抖。
    “願意!願意!小熊一萬個願意!”
    它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磕頭,但被靈力繩索束縛著,隻能徒勞地扭動身體。
    “仙師大恩!小熊願立誓!若違此誓,叫俺天打雷劈,神魂俱滅!”
    它毫不猶豫地以妖族本源起誓,一道無形的契約之力在月光下悄然形成,融入它的妖魂之中。
    慕容雲飛見狀,點了點頭。
    他抬手一揮,束縛熊怪的靈力繩索悄然散去。
    接著,他並指點向熊怪的眉心,一股玄奧的法訣伴隨著精純的靈力緩緩注入。
    “凝神靜氣,收斂妖力,依照法訣運轉……”
    熊怪立刻閉上眼睛,龐大的身軀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痛苦的低吼。
    濃鬱的妖氣從它體內翻湧而出,又被強行壓製、收斂。
    它的骨骼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縮小、變化。
    蓬亂的黑色毛發褪去,粗壯的四肢變得修長,猙獰的熊臉逐漸拉伸,顯露出人類的五官輪廓。
    這個過程顯然充滿了巨大的痛苦,但熊怪始終咬緊牙關,沒有停止運轉法訣。
    月光下,原本龐大的黑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蜷縮在地上、渾身赤裸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雖然還帶著一絲未脫的稚氣與憨厚,但眉眼間已經有了幾分清秀的輪廓。
    他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變得纖細白皙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感受到體內流淌的不再是狂暴的妖力,而是一種更加內斂、可以掌控的力量,少年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猛地翻身爬起,對著慕容雲飛納頭便拜,聲音哽咽。
    “師父!多謝師父再造之恩!”
    慕容雲飛看著眼前這個幾乎是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少年,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複雜。
    他沉默了一下,糾正道:
    “叫大師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