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太麵帶微笑，語氣中不無讚賞地說道：“小高可是相當出色的呢。他在北京的語言學院攻讀了八年西班牙文學。他一直想成為一名外交官，為此付出了許多努力。
    “隻可惜，他畢業的時候是分配工作的，沒有自己選擇的機會。命運弄人，他竟然被分配到了市旅遊局。這與他的期望相差甚遠，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職，到巴西來闖蕩一番。”
    和高明遠一樣，從大陸來到巴西的賈勇，自然比葉太太更了解當時國內的情況。賈勇聽著葉太太的介紹，看向明遠，明遠的目光回避開了。
    賈勇想，事情恐怕遠沒有葉太太想得那麽簡單吧。賈勇曾經聽邵燕講過，就是她男朋友那樣的旅行社高管，哪怕見了旅遊行政管理部門的小職員，也都是點頭哈腰地恭維著。他怎麽會走上跟老周一樣的路，拋下那年紀輕輕就有人高接遠迎、前呼後擁的日子，跑到巴西來受這份罪呢？
    這裏麵恐怕另有故事。但是，在這種場合，當著葉家人的麵，明遠自己不願意提說，必然另有隱情。賈勇是葉家的座上賓，明遠是要巴結女朋友父母的葉家未來女婿，賈勇要是問明遠的經曆，他不好不回答。賈勇怕讓明遠覺得尷尬為難，就沒有再問了。
    賈勇有意給明遠留個好印象，聽說明遠現在在做翻譯，想到段雲峰在北部的商務會談可能還沒有找到專業的翻譯，就關切地詢問道：“哦，原來是這樣。對了，段雲峰目前在北部工作，他那邊正好需要一名翻譯。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否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了。如果高先生對做商務翻譯有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詢問一下。不過呢，我們可能會長期使用這名翻譯，所以在薪酬方麵，可能不會給得太高。”
    就在明遠準備開口回應的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婉儀突然在桌子下麵輕輕踢了他一腳。明遠心領神會，立刻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葉太太見狀，連忙打圓場道：“哎呀，謝謝你還惦記著幫明遠介紹工作。明遠的葡語水平是很好的，給你們做商務翻譯那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呢，小高在聖保羅這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呢。你們要是在聖保羅有業務，他可以隨時過去幫忙，要是離開聖保羅去外地長期工作，恐怕不太方便，還是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
    葉先生聽了葉太太的話，雖然有些無奈，但也隻能順從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賈勇好心幫忙，明遠也有意，卻被葉太太婉言謝絕了。老周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問賈勇道：“我看你沒去北部，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賈勇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解釋道：“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在聖保羅這邊還有一些業務需要處理，所以我就沒去北部。”
    葉先生一直以為，他是華藝國貿公司在聖保羅的唯一合作夥伴。他聽了賈勇的話，突然愣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答案感到有些意外，他緊接著追問道：“哦？你們在聖保羅還有其他客戶嗎？”
    賈勇心裏暗暗叫苦，他想起了陳先生之前的囑咐，知道這個問題不能隨便回答，但又不好直接撒謊，於是猶豫了一下，斟酌著措辭說道：“呃……其實是段雲峰介紹來的一個客戶。”
    老周見狀，好奇地插話問道：“哦？姓什麽啊？是做什麽生意的呢？”
    賈勇隻得如實回答：“姓陳，是做節能燈生意的。”
    葉先生聽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說道：“我們公司的陶瓷主要是給超市這樣的大賣場供貨的，我想做節能燈的應該也是走類似的渠道吧。
    “不過，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大賣場的合作供應商裏有個做節能燈業務的陳先生呢？”
    老周也附和道：“是啊，我和葉先生都不認識這個人，你們和他合作，還是要謹慎一些啊。”
    賈勇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陳先生呢，其實也是剛剛踏入節能燈這個行業不久。他之前一直從事的是農場方麵的工作。不過後來，由於農場的經營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他才決定來到聖保羅這邊發展，嚐試做點生意。”
    賈勇的講述雖然有些含糊其辭，但葉先生和葉太太似乎在同一時間都聯想到了某個人。
    葉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嗯，我大概能猜到你說的是誰了。他應該有六十多歲了吧？他剛涉足節能燈行業不久，還沒有跟大賣場搭上關係，沒有什麽穩定的銷售渠道。那你們怎麽會選擇和他合作呢？”
    麵對葉先生的疑問，賈勇麵露難色，猶豫片刻後推托道：“這其實是段雲峰負責聯係的業務，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特別了解。”
    這時，一旁的老周插嘴問道：“到底是哪個陳先生啊？”
    還沒等賈勇做進一步的介紹，葉太太便迫不及待地搶著說道：“就是那個他哥哥以前是在這裏做公共事務代表的陳先生呀！那個人做過外事隨員，經常跟這裏的政府官員打交道，為人可高傲了。他根本不怎麽跟我們這些人走動的，也不怎麽參加我們台灣老鄉的聚會。”
    葉先生嘴角含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他看著賈勇說道：“這個人啊，曾經相當有錢呢！他有一個規模很大的農場，那可是他哥哥動用關係幫他置辦下的一份產業。像我們這樣的人，想都不敢想。
    “當年，他衣錦還鄉回到台灣時，正值而立之年，英俊瀟灑，而且還腰纏萬貫，這樣的人物自然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甚至還登上了報紙，成為了一個偶像級別的存在。
    “我們這些人在工廠裏做工的人，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也有出國的那一天。我們看他都是仰望的，像看明星一樣看他。”
    賈勇微微一笑，回應道：“是啊，陳先生雖然如今已經六十多歲了，但從他的外表和氣質來看，依然可以想象得出他當年是何等的風流倜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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