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管事丫頭就坐下，對兩人道：“我叫順娘，平日裏管著你們這些小丫頭做針線。你們空閑的時候，來此學女紅，一個月後就得領任務回去做了。要是手笨的話，就得被打發去廚房幫忙了，所以自己好生學，用心學，針線房再怎樣，也比廚房輕鬆些。”
    府裏這些打掃的活計，哪裏用得著這麽多小丫頭做，不過是暫且讓她們學習針線跟其它技藝，手巧的，聰明的，年歲大些，就分到針線房、茶水房、書房或者是各位主子跟前，負責針線活計。
    手笨的，又學不會旁的，就打發到廚房去。長得漂亮些的，運氣好點，會分派一些輕省的活計，不損她們容顏，日後自有用處。
    或是伺候客人，或是送到旁的貴人家裏，具體結果如何，就看她們各自的造化了。
    說罷，順娘拿出兩個針線筐，問道：“可會縫補？”
    “會一些。”小菊道。
    聞言，順娘就將兩個針線筐遞過去，對兩人道：“你們會些什麽針法，就用這些碎布頭縫補給我看看。”
    姐妹兩人接過針線筐，對於針線，姐姐小菊會得更多，會些簡單的裁剪還有幾種尋常用的針法，做了一個小布袋。
    小梅針線不如姐姐，但她心思玲瓏，就用粗線，打了幾個簡單的結扣。
    順娘見了，眼前一亮，問小梅道：“你學過打絡子？會哪些樣式？”
    小梅笑著回道：“回姐姐，就會些簡單的平安結、藻井、丁香、雙錢、雙耳、團棉等樣式。”
    順娘聽了此話，起身從一旁的立櫃上麵，拿了一卷線，對小梅道：“打個全的，我看看。”
    小梅接過線，在一旁坐著打結。
    小菊就將自己做好的小布袋子，還有縮小版的衣裙拿給順娘看：“姐姐，我這邊做好了，姐姐瞧瞧。”
    順娘先拿過那小布袋，瞧了瞧針腳，倒是齊整，又看了看那縮小版的衣裙，看了看裁剪，也滿意的點點頭：“在家時有正經學過吧。”這個年紀的丫頭，會些幾本的縫補倒是正常，會裁剪的，倒是少。
    “我阿娘在時，有教過我們姐妹裁剪，不過隻會做圓領袍跟襦裙。”小菊回道。
    順娘點點頭，這丫頭手藝不錯，再調教個十天半個月，就可以讓她拿一些鞋麵、足衣等活計回去做。
    可以安排著，讓個小繡娘教她，做些簡單的繡活。
    “嗯，手藝勉強可以一用，等下我叫人帶你，你跟著她學針線。府裏每月都會安排一些活計下來，你們這些小丫頭也得做，數量達不成的，就要挨罰，平日裏勤快些，別偷奸耍滑，不然被那些嬤嬤、媽媽瞧見了，少不得一頓打。”順娘敲打了兩句，就開窗，叫來一個廊下的丫頭。
    那丫頭年歲大些，十七八的模樣，雖然穿的也是府裏發下來的衣裳，但衣裳的袖口、領口處，用絲線繡了些簡單的花紋，因此瞧著就比那些婆子的衣裳精致些。
    “五娘，今日來了個小丫頭，針線上還堪一用，你帶她下去，教她針線，日後，她就歸你管了。”順娘吩咐道。
    五娘屈膝行禮應下：“好，我這便帶她出去。”
    說著，朝小菊招招手，小菊看了一眼還在打繩結的小梅，小梅朝她一笑，小菊這才放心的跟著五娘走了。
    出去的時候，五娘問道：“你叫什麽？”
    “回姐姐，我叫小菊。”小菊忙回話。
    “嗯，此後，忙完其它活計後，你就跟著我學針線。我手底下還有三個小丫頭，比你年歲大些，都是勤快的，你跟著多學學。還有，我不喜歡多嘴舌的人，你記著就是。”五娘神色淡淡的，本就寡淡的臉，就顯得更加寡淡了。
    小菊連忙應是：“姐姐放心，不敢多嘴舌。”
    五娘帶著她，走到廊下的轉角，這裏坐著三個小丫頭，一人拿著個針線筐，在做活計，見來了新人，也不說話，隻顧埋頭做活。
    “你在這稍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拿個針線筐。”五娘說罷，就走去了廂房那邊。
    小菊坐在一個小矮凳上，幾個做活的小丫頭見五娘走了，才敢出聲。
    “你是新來的？叫什麽？我叫小雪，她們兩個，這個是夢夢，這個是白露。”說話的，是個圓臉兒的丫頭。
    “我叫小菊，方才順娘子讓我跟著五娘姐姐做活計。”小菊小聲的回道。
    小雪點點頭，小聲道：“那你以後小心一點，五娘的脾氣，不怎麽好，要求也嚴，做得不好了，就讓我們拆了重做，可凶了。”也不知是不是五娘太嚴厲，小雪居然跟一個初識的人抱怨了起來。
    小菊聽了此話，沒有說話，隻做靦腆的笑笑，好似十分認生。
    小雪見她悶悶的，自覺無趣，也不說話了。
    一旁的夢夢跟白露見了，悄悄擠眉弄眼，顯然她們感情更為要好。
    五娘去了廂房，對管針線的婆子道：“陳媽，我手底下新來一個丫頭，來支取針線筐子。”
    陳媽是針線房管針線的老媽子，所有支取的針線，都得在她手上過一次。
    陳媽道：“我去庫裏給你拿一個，你按老規矩，在一旁的冊子上按手印。”宅子裏的規矩，取拿了什麽東西，都要記賬上。
    陳媽說著，就進了草珠子穿成的簾子後麵，透過草珠簾，隱約可見她的身影。
    “嗯，按規矩，粗細不同的三根針，一卷黑色絲線，一卷白色絲線，還有一卷納鞋底的麻線，一卷碎布頭，一個針線筐。東西在這裏了，你點點。”陳媽拿出一個針線筐，筐裏裝著針線碎布頭東西，將針線筐遞到五娘跟前。
    五娘拿著一條淡綠色的素紗手帕擦著手指上的印泥，輕笑道：“這還需要點什麽，你是辦老了事的，能出什麽岔子？”說罷，就接過東西走了。
    陳媽看了一眼五娘，轉身又回了庫房，她手心裏有一卷絲，是方才從針線筐裏抽出來的。
    每次有丫頭來領線，她都會抽走兩三根絲線，一年到頭積少成多，悄悄拿去賣了，也能得個二、三兩銀子。
    這法子，不顯山不露水，也不容易出岔子。
    都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她們這些小人物，也有自己來錢的法兒，不然靠那點月例銀子，能幹什麽？
    那些繡娘私底下也做些繡活拿出去賣，比起她們，自己這掙得還算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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