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請不如偶遇，這般留下的印象也更深一些。
    蓉娘子知道自己的優劣勢，優點是年歲大，知道體貼人，劣勢也是年歲大，怕李家郎君不喜年長的。
    吳嬌娘也知道蓉娘子的打算，對此倒是覺得有戲，低聲道：“聽我婆母說，姑媽去得早，也是沒了姑媽的庇護，李二郎才被王家排擠出並州。到了蜀地，雖然有我婆母照看著，終究不夠親近。他身邊也有一二通房侍妾，身份又低了，沒個女主子迎來送往的，就差個年長的妾室照看他，我這兩日跟我婆母提一提，到時候公爹那邊知曉了，也會考量一二。到底娘親舅大，由我公爹提出來，李二郎不會拒絕。”
    蓉娘子便謝過吳嬌娘，便承諾道：“此事若成，姐姐必有重禮謝過妹妹。”
    兩人相視一笑，就將此事定了下來。
    蓉娘子選中李二郎，除了為自己考量，也是為幼女考量，她有一女，虛歲不足兩歲，還在繈褓中。
    因著丈夫亡故後，婆母不喜自己，女兒也沒能入族譜。
    世家女子，未入族譜，就沒有個正經的身份。
    自己若是成了李二郎的側室，到時候博得李二郎憐惜，便能讓女兒入李家族譜，想來李家也不介意多養一個女娘。
    女兒長大後，也不會被亡夫那邊的家族拿捏。
    夜裏，吳嬌娘將此事說與竇夫人，竇夫人聽罷，倒是細細思量起來。
    吳家女雖然是個寡婦，但做個側室，幫著李二郎管管內宅事務，倒也合適。
    畢竟，李二郎現如今來往的人家多了，內宅裏沒有個主事的人也不行。
    便與白刺史商議此事，白刺史對於這個外甥，頗為看重，想給他選個好個的聘為佳婦，正房還沒進門，就聘個側室，怕日後的嶽家說嘴。
    竇夫人不在意道：“既如此，不如聘為偏房。”偏房隻有在生子後才能入宗廟族譜，隻比妾室高一點，不會對正妻造成什麽為威脅。
    白刺史遲疑道：“吳家那邊能同意？”吳家大娘子，雖然是寡婦，但門第出身高，做側室已經是委屈求全，偏房怕是不樂意的。
    竇夫人擺擺手道：“我先遣人問問，再做打算，若是不成，再尋佳婦，配與二郎。”反正，那些低門裏願意給李二郎做妾的女娘不少，總能尋出一二好的。
    夫妻兩人言罷，各自入睡。
    小菊捏著紅木梳，沾了養發的綠雲香油，細細的將頭發梳順，對著鏡子裏的七姑娘道：“奴婢今日裏瞧著，那李家郎君倒有一副好相貌，姑娘配了他，倒也不算辱沒了姑娘。”
    七姑娘聞言，輕輕挑眉：“往日裏，倒不曾聽你提及哪個郎君的。你這丫頭，是瞧見了玉郎好樣貌，就動了心了？”
    小菊聽她試探，嘴角的笑意不變，一邊替七姑娘梳發，一邊道：“奴婢今日倒沒敢瞧仔細，怕自己孟浪，丟了姑娘的臉麵，隻遠遠看了一眼，覺得對方模樣不差。比起這個，奴婢瞧得更多的，是李家郎君袖擺上的花紋，姑娘也知，奴婢平日裏就愛做針線，瞧見了新奇花樣，就忍不住多看。那花樣倒是別致，看著像是篆書？”
    七姑娘聽了這話，低下頭來理理自己身前的發絲，回道：“那好像是李家的傳統，李家嫡枝一脈不論男女，袖口都會用滾針繡上一行篆書，以明其誌。”
    小菊梳頭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感歎了一句：“原是如此，難怪瞧著如此特別。姑娘可喜歡這樣的，若是喜歡，奴婢也用滾針，將姑娘平日裏喜歡的詩句繡於袖口、裙擺等處。”好似半點不在乎李家郎君，隻想著自家的姑娘。
    七姑娘就道：“算了，我若這般做，旁人會笑我東施效顰的。”說著，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心下生出幾分不滿了，為何鏡中的臉如此寡淡，若是儂豔幾分，站在李家郎君身旁，會不會更加相配？
    想起對方那豐神俊朗的容顏，七姑娘不禁春心萌動，倒也不是她對李家郎君有多深的感情，隻是對美人的傾慕罷了。
    待伺候七姑娘睡下，小菊一人守夜，等夜深了，才敢借著窗外的月光，打量其手裏的玉牌來。
    小菊摩挲著玉牌，玉牌上的紅繩有些舊了，這玉牌她一直貼身掛在衣裳內側，除那些醫書外，這是母親留下的最貴重的東西。
    這玉牌是當初馬匪來時，母親塞到自己手裏的，隻說是一個貴人留下的，能換銀錢，是她們姐妹日後活命的本錢。
    玉牌就是四四方方的一塊小牌子，隻中間篆刻一行篆書。
    隻今日離得遠，未曾看清，對方袖擺上寫的什麽文字。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也許隻是個巧合，畢竟現在愛在玉佩、玉牌上篆刻篆書的人不少。
    明月西斜，小菊才睡去，但也睡得不安穩，夢裏，又回到來了馬匪襲村那一日。
    笑聲、慘叫聲、嗬斥怒罵聲，混在一起……天未亮，小菊就醒了過來，感覺頭昏昏沉沉的，腦仁子疼。
    掏出荷包裏的薄荷油，抹在太陽穴上，讓自己清醒一下。
    小梅端著熱水來，瞧見小菊麵色不好，擔憂的問道：“姐，你臉色怎麽如此蠟黃，是昨日沒睡好嗎？”
    小菊搖搖頭：“昨日想東想西，睡得晚了。你等下伺候姑娘洗漱，我回屋眯一會兒，補一下覺。”趁七姑娘還沒起身，睡一會兒，養養精神。
    “這邊有我，你放心就是。姑娘問起來，我就說你去整理衣裳去了。”小梅道，說著便催小菊趕緊休息休息。
    姑娘起身到吃早食，一般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時間雖然不長，好歹也能養回些精神。
    小菊點點頭，便回屋休息去了。
    也許是因著近日裏精神有些緊繃，身體累到了極致，她一沾枕頭，就睡沉了。
    小梅伺候七姑娘洗漱，給七姑娘上妝，嘴裏嘰唧喳喳說著自己昨日聽到的那些閑話，刻意放慢自己的速度，想讓小菊多睡一會兒。
    七姑娘倒是挺喜歡聽這些的，因此也不嫌小梅手腳慢，反正不用給太太請安，慢點就慢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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