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給七姑娘梳妝，比平日裏慢了兩刻鍾，這個時候，小菊也起身了，草草的梳了一下頭發，抹了頭油，將鬢角梳順。
    上半部分的頭發，攏在一起用素簪子挽起，下麵的頭發絞了兩股辮，用細細的紅絲帶綁了。
    又將紅木小梳子插入發髻，用兩朵絹花掩了，隱約可見下麵的流蘇穗子。
    對著銅鏡，拿炭筆將眉毛弄得粗些，眼尾下垂一些，加深了鼻頭，讓圓潤可愛的鼻頭變鈍，明明還是那般的模樣，卻覺得沒有方才的靈韻，少了幾分動人。
    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小菊伸手整理了一下厚重的劉海，十分的容貌，掩了三分，讓人猛地的一瞧，覺得是好看的，細細打量，又覺得沒那麽精致動人。
    這般便好，不會搶了主子的風頭。
    整理了一下衣擺，覺得有些冷，便加了素紗的披帛在身。
    等到七姑娘跟前的時候，她又是那個穩重體貼的貼身丫頭。
    七姑娘正好梳好妝，便想著去吳琬那邊走動走動，打聽一下白家這邊的情況，想著試試能不能偶遇李二郎。
    至少經了昨日那一遭，她不抵觸給李二郎做妾，都是給人做妾，倒不如挑個年輕貌美的郎君，至少虛情假意的時候，瞧著對方那張臉，戲也演得下去。
    哪有那麽多的情情愛愛，都是演的罷了，世家的女子，將家族利益擺在第一位，其次才是情愛，而情愛也不過是空虛的時候，想要得到一點慰藉罷了。
    小菊顯然是猜到了七姑娘的心思，低聲道：“姑娘，奴婢先叫人打聽打聽八姑娘那邊如何行事，免得衝撞到一處，失了姑娘的體麵。”這是提醒七姑娘，八姑娘那邊也動心了，想要與人爭，總得先探聽好對手虛實。
    七姑娘蛾眉微微蹙起，這八妹妹總愛與自己爭，事事強占自己一頭，這一次，自己可不能落於她後才是，就道：“不必了，先去四姐姐處。”
    小菊便不再多言，扶著七姑娘出門，小梅隨侍左右。
    到了吳琬處，吳琬好似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對她提出的要求不甚意外。
    七姑娘見此，就道：“四姐姐這模樣，好似並不意外？”
    吳琬輕笑道：“是七妹妹不知，愛慕李二郎者甚多，這些人想盡了辦法要與他相見，我在這府裏久了，也見得多了。”
    七姑娘臉頰微微泛紅：“四姐姐說笑了，妹妹不是……那個意思，是太太那邊……”她的話語含糊不清，雖然她對李二郎的臉很有好感，但接近李二郎更多還是吳家的意思。
    七姑娘分得清輕重，她現如今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家裏給的，她也離不開這樣的生活，因此聽從吳家的命令，想辦法接近李二郎。
    吳琬看向七姑娘，想要看透對方，良久，才露出個笑來：“七妹妹，很是識大體，這一點，比八妹妹強些。”先前八妹妹也來了，同樣的想法，但八妹妹終究被李二郎的皮相迷惑，還真將那人裝進了心裏，動了幾分真心。
    吳家不需要一個愛慕李二郎的女娘，需要的是一個能為吳家帶來利益的人，因此，吳琬便將天秤偏向於七姑娘。
    不執著於情愛的女人，才能竭盡全力爭取利益，就如現在的自己。
    小菊看向輕撫小腹的吳琬，眼前恍若看見她從前的模樣，那樣的天真活潑，現下，好似跟其他世家女沒甚兩樣了。
    是這白府改變了她嗎？
    小梅有些不解，七姑娘跟四姑娘不是說話說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相視一笑，然後就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一般，不再多言。
    小梅暗自歎氣，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心累，自己就出了一會兒神，就聽不懂她們說什麽了。
    跟個謎語人似的，聽她們說話跟猜謎一樣，得靠猜。再偷偷看了一眼姐姐小菊，見對方神色淡然，未有疑惑之色，就知道姐姐肯定聽懂了。
    等休息的時候，再去問姐姐吧。
    小梅鬆了一口氣，還好有姐姐在，什麽事兒都不用多擔心。
    吳琬願意為七姑娘牽線，又將自己跟白大郎相處的那些小竅門告知了七姑娘，聽得七姑娘麵頰緋紅，羞得都沒臉見人了。
    說著這些都時候，吳琬臉上略帶兩分得意，白大郎妾室不少，她能從中脫穎而出尤其的得寵，定然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未出嫁前，家裏隻教了她如何撫琴弄簫，不曾教過男女之事，也是在出嫁後，才明白，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拿捏住男人的命根子。
    吳琬將這些一一傳授給了七姑娘，七姑娘終究沒有出門子，哪裏經受得了這些，羞得隻想一走了之，卻又忍著，慢慢的聽下去。
    這些，可是自己日後爭寵的法門。
    等出了吳琬的院子，七姑娘臉上的紅暈一直沒落下，等到了無人處，七姑娘吩咐小梅道：“梅瑛，你拿上一些銀錢，跟白家的下人打聽一下，平日裏李二郎喜歡去哪些地方。”
    隨即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悄悄的，別叫人知道了。”
    小梅應是，便回屋去取銀錢，打聽去了。
    回了屋，小菊就道：“姑娘，方才四娘子提點的那些話，姑娘要不要在屋裏練習一番？”
    七姑娘微微紅著臉，輕輕點頭。
    小菊便將房門關了，對麵廊下的白蘇瞧見了，嘟囔一句：“青天白日的，關門作甚？”
    “你就將奴婢當做李二郎，姑娘，你行個禮。”小菊道。
    七姑娘便含羞帶怯的上前，屈膝行萬福禮：“小女吳七娘，見過李二郎，郎君萬福。”
    小菊便佯裝自己是李二郎，抱拳行禮：“七姑娘有禮。”行完禮，自己沒忍住笑了，隨後對七姑娘道，“姑娘，你下頜再低一點，方才四娘子不是說，羞澀一點，含蓄一點，目光別這麽直，往奴婢腳步看。”
    “姑娘脖頸修長，行禮的時候，微微低頭，露出纖細的脖頸，白生生的，煞是好看。”
    小菊還搬來一個小馬紮，站在馬紮上看，畢竟李二郎個兒高，不同的高度看到的畫麵肯定不一樣，她隻能盡量從李二郎的高度去看。
    主仆二人在屋裏一次模擬見麵的場景，從哪個角度行禮最好看，到哪個轉身回眸最美都一一拆解開，一遍遍練習，爭取一麵就給李二郎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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