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六姑娘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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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出嫁的前一夜,吳大娘子與吳二娘子陪著六姑娘度過了做姑娘的最後一夜,出嫁後,稱呼就不再是姑娘了,而是娘子。
娘子與姑娘,變的不僅是個稱呼,更是一種責任的變更。
做姑娘的時候,隻需要孝順父母,友愛姊妹兄弟,做娘子就得做那賢惠人,孝順公婆,友愛兄弟姊妹,還要生兒育女,更要做好一個賢內助。
兩個姐姐,將自己出嫁後如何解決婆媳問題,以及如何跟小姑子、大姑姐相處的經驗,都不藏私的傳授給六姑娘。
甚至,不惜自剖其短,好些不好對人說的委屈,都說了出來,不僅是給六姑娘提醒,也是讓自己發泄一下怨氣。
吳二娘子道:“出嫁後,對於那些不好相處的小姑子,麵上過得去就好,有時候掏心掏肺的,她也不記你的好。”
吳大娘子一聽,就知道,肯定是杜家那邊的女娘,又給自己二妹找麻煩了,就道:“六妹妹,你二姐姐這話不錯,不管是妯娌還是姐妹,好相處的,就多來往,不好相處的,也別強求,過得去就行。主要是抓住你們屋裏的管事權,趁著年輕,生下嫡子後,再抬兩個心腹,為你生兒育女,別強求自己生。我生了兩個,第一個還好,自持身體強健,又生了小的,感覺身子骨不是這不好,就是那裏痛的……”
六姑娘聽著兩個姐姐的話,有些話雖然不能理解,但她還是用心記下了。
三姐妹說得久了,明月西斜,才止了聲睡下。
第二日,過了午時,吳大娘子跟吳二娘子才開始為六姑娘梳妝。
接親的時辰定在了申正,整個結親的禮儀定在了申正到酉末16001900),日落黃昏時舉行,遵循周禮製度,曰“昏禮”。
墨書與弄墨,為六姑娘穿上抱腹與褻褲,再套上打底的衫子。
穿好打底,再套上織金錦緞滾邊的繡並蒂蓮花紋的對襟衫子在外,又套上紅綠相間的三十六破裙,穿上翹頭履。
墨書拿來朱紅色的盤金繡牡丹的大袖襦衣,吳大娘子瞧見了,就道:“這繡花樣式倒不像家裏的手藝。”
六姑娘回道:“這是五姐姐特意送回來的,說叫盤金繡,以金絲盤繡而成,叫我穿戴在裏邊。”
兩人說著話,墨書係好了衣帶,與弄墨一起為六姑娘套上綠地金花立獅寶花紋樣的對襟大袖蜀錦衫,這錦衣上的紋樣,以大圈牡丹為環,環中有一站立的獅子,環外折枝花卉為輔,整體花樣如一朵朵綻放的牡丹花,四方連續,開得豔麗,開得繁盛。
吳大娘子與吳二娘子一起為六姑娘披上紅地花鳥文錦製成的帔子,因著錦緞厚重,不如紗帛飄逸,便用實心的如意金鎖墜在帔子的兩頭,讓其垂垂而下。
吳大娘子與吳二娘子,又為她在高團髻上左右各插上四支鏨刻牡丹紋的扁釵,又環插一圈珍珠遮掩釵痕。
吳二娘子又取來掩鬢梳,要為六姑娘插上,吳大娘子輕輕搖頭,轉頭對弄墨道:“你將東西用托盤拿上,等下叫夫人與陳小娘一起為你家姑娘添妝。”
六姑娘聽了,微微紅了眼眶,起身微微對吳大娘子行禮:“多謝大姐姐了我一樁心事。”
吳大娘子道:“陳小娘是你生母,你出嫁,她自該來送一送你。”陳小娘作為妾室,等下迎親的隊伍來的時候,不能露麵,因此,吳大娘子才留了掩鬢梳,給六姑娘在出嫁前一個見陳小娘的借口。
梳好了妝,外邊喜婆在催了。
“諸位娘子,可梳好了妝?該發嫁了,今日申時二刻是個好時辰,此時發嫁,姑娘出門後三年抱倆,子嗣昌盛,富貴綿延!”
喜婆那略帶尖銳的唱喜聲傳來,吳大娘子與吳二娘子一左一右扶著六姑娘出房門,是謂發嫁。
出房門的時候,喜婆已經端著放喜扇的漆盤候著了,見新娘子出來了,高呼:“房門兩邊開,財寶滾滾進,新婦出房來,喜扇掩麵羞!”
六姑娘便忍著羞意,拿起喜扇掩麵,此後這喜扇要等迎親的新郎做了催婚詩,誇讚得新娘子高興了,新娘子才會將喜扇放下,謂之“卻扇禮”。
新婦持扇到了正院,吳三老爺與陳夫人已經在正院候著了,陳小娘站在陳夫人身後,吳大娘子先到了兩人跟前:“六妹妹的掩鬢還未插上,母親為六妹妹插掩鬢吧。”
陳夫人看了一眼陳小娘,對陳小娘道:“你是六丫頭的生母,你去幫六丫頭添妝吧。”
陳小娘眼裏含著淚,欣喜的應道:“謝夫人。”心中對陳夫人越發的感激了。
母女兩人眼中都含著淚,吳二娘子道:“好妹妹,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可不能落淚,花了妝。”隨後,又走到陳夫人那邊,問了句不緊要的閑話,將空間留給六姑娘母女:“母親,幾個妹妹怎麽沒來送親?”
陳夫人回道:“她們幾個,七丫頭、八丫頭年歲也大了,等下迎親的時候,來的郎君不少,免得衝撞了。你幾個兄弟已經在外院候著迎親隊伍去了,就把九丫頭帶去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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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娘那邊心中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就一句:“你自己照看好自己,旁的,都不及你重要,你到底是妻房。”正妻隻要不是犯了天大的錯,隻要娘家不敗落,就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即使丈夫有寵妾愛子,也動搖不了妻房的地位,妻與妾之間的差距猶如天淵,為妻者與為妾者對比起來,天然就立於不敗之地。
陳小娘自己做了妾,便不想讓女兒再做妾,因此才千方百計的為女兒謀來這樁婚事。
我兒,你可怨為娘,讓你嫁去寒門?
這話,陳小娘想問,但怎麽也問不出口,她怕女兒不懂自己的苦心,老爺隻想讓家裏的姑娘高嫁,這門婚事是她求了許久,才為女兒求來的。
高門雖好,但做妾的到底是妾。
外邊的喜婆來報喜:“迎親的郎君們來迎新婦了。”
陳小娘忙用手帕擦拭眼眶,避去裏間。
身穿朱紅喜服的張家二郎,在眾人的簇擁下迎新婦,陳小娘透過陳夫人屋裏的琉璃窗,看向外麵熱鬧的場景。
這是陳小娘第一次見張二郎,與她父兄傳來的描述差不多,外貌算不得多俊朗,好在長得端正,不醜。周身正氣,瞧著是個好的,陳小娘懸著的心,才略微放下。
並茂園雖然離正院有些距離,但隱約也能聽見那邊的熱鬧,七姑娘與八姑娘難得和諧的站在院子裏,看向熱鬧傳來的方向。
八姑娘問:“你說,張家二郎是個好的嗎?”
七姑娘遲疑片刻道:“應該是好的吧。”
不管怎樣,終究姐妹一場,兩人還是希望六姑娘能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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