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吳七娘還是感覺小腹墜痛，小菊便從瓷瓶中取出一丸藥，放進茶盅裏，拿溫水化了，喂給了吳七娘。
    藥吃下去，不到兩刻鍾，吳七娘就不再叫疼，迷迷瞪瞪的睡去了。
    小菊見此，便對琉璃與翡翠道：“今夜，我上夜，你們兩個先回去吧。”
    兩人應是，便悄聲退下。
    等吳七娘睡沉了後，小菊才熄了屋內的燈，悄悄出去了。
    小梅將燈籠放在長廊上的柱台上，燈籠散發出昏黃的光暈，照亮方寸之地。
    “姐，娘子睡了？”
    小菊輕輕點頭：“已經睡熟了。剪離今日找你，說了什麽，一整日都沒見著你的人，我就跟娘子說，你去花媽媽處，幫著整理賬冊去了。”
    小梅道：“剪離今日找我，說郎君派他與一個叫孟齊的儒生，去弘農，遊說弘農楊氏的家主。”
    “是為了嗣子一事？”小菊一聽，就猜到了原因，楊夫人對李二郎的態度，一直都淡淡的，李二郎這是想從弘農楊氏那邊入手了。
    小梅道：“郎君對嗣子之位，勢在必得，我今日跟剪離聊了許久。平日裏，我一直以為，郎君平日裏沒有什麽正事，所以才流連後院，今日才知道，郎君手底下養著一批門客跟侍從，這些人，暗地裏做了不少的事。”
    “這些，都是剪離跟你說的？”小菊也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剪離也對小梅說，可見他確實對小梅真心，便又問一句：“他連這些都願意告訴你，可見對你真心，你對他是怎麽想的？”
    小梅沉默許久，才道：“他確實真心，但我給不了他真心。姐，我的想法，一直沒有變過，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而我想要的，剪離給不了我。”
    小菊見她神情有幾分掙紮，就知道，小梅其實沒有她說的這般果決，不然也不會一直與剪離來往。
    她走近，握緊小梅的手道：“沒關係，不管你怎麽選，我都支持你的想法。”
    小梅也反握緊姐姐的手，從姐姐身上汲取力量，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他一腔真心，我感覺得到，我有時也想，要是他是個世家郎君就好了？但轉念一想，他要是世家郎君，也許有不會那樣真心待我了，畢竟世家郎君的身邊，不會缺貌美的女娘，是我自己太貪心了。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貪婪了，什麽都想要？”
    小菊卻回道：“得隴望蜀，是人之本性。”
    小梅聽了這話，也笑了：“是呀，得隴望蜀，是人的本性。”
    小梅感歎了一句，不想再說這邊，便問道：“姐，今日王家姑娘來了，聽說態度算不得多好？”
    “何止是不好，應該說來者不善，她臨走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她對娘子的惡意。先前你說王家的姑娘善妒，我還想著能有多善妒，今日一見，隻怕剪離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曾有虛言。”想起今日王五娘那來勢洶洶的模樣，小菊也覺得有幾分憂愁，有這樣一個主母在，底下的妾室，隻怕沒好日子過。
    小梅嘖了一聲，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有這樣的一個主母在，她們姐妹又該如何出頭？而且，她還是王家的女兒。
    小菊見小梅皺眉，伸手將她的眉頭揉開：“方才，你說郎君派剪離跟一個儒生去弘農，隻怕是想要得到弘農那邊的支持，讓夫人收他為嗣子，我們也許能從這方麵入手。”
    “姐，你的意思是……”小梅說著看向琉璃院的方向抬了抬下頜。
    姐妹兩人心意相通，小梅一個動作，小菊就明白，小梅已經明了自己的未盡之言。
    姐妹兩人隻用眼神，就將事情商定的下來。
    有王五娘這樣的善妒主母，想要往上爬，就得借助外來的力量，還得是天然就壓製著王五娘的力量。
    她們姐妹能選擇的，就隻有琉璃院的楊夫人了。
    小梅就問道：“我們身份低微，如何入得了夫人的眼？”
    小菊道：“從現如今的局勢來看，郎君成為嗣子的可能性很大，三郎君身子骨不好，現如今還在莊子上修養，四郎君性子直，五郎君年歲又太小，沒有可爭之力。夫人現如今不肯收郎君為嗣子，應是待價而沽，到時候她需要在郎君身邊放耳目，我們要做的，是讓夫人選我們為耳目。”長者賜，不可辭，這樣的話，王家五姑娘到時候也說不出什麽來，而且看在楊夫人的麵子上，也不好過於為難她們姐妹。
    但這些，小菊暫且也隻能想想，現如今自己貿然投了楊夫人，隻怕要落下一背主的名聲，於己不利。
    姐妹兩人借著夜色談心，燈籠裏的蠟燭漸漸燃盡，小菊對小梅道：“你也回去休息吧，這些日子，我會跟娘子說，你在花媽媽處幫著處理賬冊，盯著春耕，你跟花媽媽借著春耕往來於各處，打聽一下弘農那邊的情況。”
    小梅點頭：“我記住了，姐你也休息吧，娘子現如今離不開你，你一年到頭，連個休息的日子都沒有。”
    小菊點頭，推著她去休息，等小梅提著燈籠走了後，看向空中的弦月，那弦月像是一把彎刀，好像隨時都會落下來。
    小菊垂下頭，她是不會讓這把刀落下的。
    翌日，一大早李二郎便回來了，他急匆匆的趕到東廂房。
    吳七娘因著昨日的折騰，還未醒。
    李二郎便拉著小菊問道：“瑜娘如何了？”
    小菊便將昨日的事情一一道明，又提及吳七娘昨夜動了胎氣，吃了一丸藥才睡下。
    李二郎聽罷，隻言：“ 委屈瑜娘了，昨日是我不好，應早早回來才是。”
    小菊聽著李二郎的這一番表白，心中卻有些不屑的冷笑，難道李二郎不知道王五娘的脾氣秉性嗎？
    不，他知道的，他不過是故意如此，想挑著吳七娘與王五娘爭鬥罷了。
    這樣淺薄的挑撥，小菊作為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但即使看得明白又如何，李二郎用的是陽謀，妻妾本就會為了利益而爭鬥，現如今也不過是如了李二郎的願罷了。
    小菊聽著李二郎明著是關心，暗著是挑撥的話語，在聽到李二郎提及吳家那邊的時候，便明白李二郎是想借吳家的勢，製衡王家。
    不過小菊沒有選擇，吳七娘也沒有選擇，因此在吳七娘醒了之後，小菊便將她領會的李二郎的想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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