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並州，往西北方向而去，此次李二郎赴任，底下的千戶、百戶，有好幾個都帶著家眷的。
    李二郎率人先行，這些女眷，在後麵慢慢跟上。
    小梅掀起馬車的一角，看著後麵不短的車隊，轉身對小菊道：“阿姐，後麵好像有幾輛馬車，跟咱們的差不多。”
    小菊道：“裏麵坐的人，也有咱們身份相當。”
    小梅聞言，略微驚訝：“阿姐的意思是，後麵的幾輛馬車裏的人，跟咱們打著一樣的主意？”
    小菊點頭：“郎君是塊肥肉，底下的千戶、百戶誰不想咬一口？不然，這一次去赴任，為何有那麽多女眷隨行？”
    “那不是多了許多搶肉的？”小梅道。
    小菊輕笑一聲：“肉這東西，爭著搶著，味道更好。”
    小梅聞言也笑了笑：“阿姐這話說得有理，別人筷子上的東西，比自己筷子上的看著好。”
    她們兩人不知道的是，在她們議論後麵馬車上的人時，後麵馬車上的人也在議論她們。
    一個年長的婦人道：“前麵坐著的，是林千戶的兩個閨女，模樣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可是個勁敵，等到了邊疆你不可與她們為敵，最好與她們交好。”
    一旁麵容清秀的少女不解的問道：“阿娘，這是為何？”既然是勁敵，怎麽還要交好？不應該想盡辦法打壓嗎？
    婦人道：“綠葉配紅花，綠葉雖然為襯，但他人看到紅花時，也會多瞧兩眼綠葉，一來二去的，李家郎君不就瞧見了你？我兒雖然容貌不及對方，但你性情溫順，又溫柔體貼，隻要李家郎君樂能跟你說上兩句話，我想他會瞧得出你是個好姑娘，到時候，若有福氣入了他眼，你做個良妾，想來能對你父兄有所幫助，即使不能做妾，你也跟那最有可能入李家郎君眼的人交好了，也多了一條人脈，怎麽算都不虧。”
    這婦人顯然是有些見識的，一番話下來，讓少女心悅誠服，連聲應下會跟對方交好。
    有走交好路子的，就有想著將其他人壓下，自己獨占鼇頭的。
    又有婦人叮囑孩子，叫其好好努力，爭取將所有人都壓下。
    也有不願意做妾的女娘，旁邊的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勸她：“我的兒呀，娘不會害你的。別聽那些人瞎說什麽，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都是騙人的。你要真做了窮人妻，你吃得飽飯，穿得起這綾羅綢緞？不說這些，你以為窮人妻就那麽好做？要不是你爹在戰場上拚死拚活，隻怕你連飯都吃不飽，到了年歲，就給人生娃去了。要是遇到家裏貧寒的，將你典出去，給別人生孩子生到死，你就知道好歹了。”
    “你別說這些嚇我，你也嚇不住我，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做妾。”少女倔強道。
    “嗬，你呀就是沒過過苦日子，真到那時候，你還吃糠咽菜，你不成別人口中食，就算你命大。”婦人聽她這樣說，譏諷道。
    這些小丫頭，就是沒吃過苦，不知道平民老百姓過得有多苦。
    人相食，對於旁人來說，隻是書上的短短一句話，但對於婦人來說，卻是真實經曆。
    當初，若不是拿著一把柴刀，發了瘋的砍，隻怕自己也成了別人的盤中餐，入了菜人市。
    所以，她才一心想讓女兒嫁入高門，做妾有什麽不好？再不好，也能有一口的，有衣裳裹身。
    卻不知，朱門背後，也不過是另一種“菜人市”。
    車隊走走停停，走了近一個月才到邊疆，一路走來，越來越荒涼，馬車行駛在官道上，也越來越顛簸。
    在隊伍前麵領隊的一個百戶，對這身旁的人道：“這官道，隻怕有許多年未修繕過了，要不是年年都要往邊疆運送糧草，這草就要將道路掩住了。”
    “朝廷那邊，連糧草都供不上了，更別提修路了，這路好像有十幾年沒修整過了。”另一人回著話，便輕輕拍了一下馬背，馬兒受力，往前走了幾步：“我帶人去前邊看看，清理一下路，你帶著後麵的人，也小心些，這些路上，匪盜不少。”
    那百戶笑道：“並州李家的名頭，不是好惹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劫咱們？”
    “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可跟你這單身漢不一樣，婆娘還在家等我回去呢，還是小心些。”說著，那人就帶著十幾個人，去前邊探路去了。
    百戶見他帶著人走了，跟一旁的親衛蛐蛐道：“蜀地的女娘果然潑辣，你瞧這廝成親才多久，就被妻房管住了，往日裏他這廝是最衝動的那個，現在倒是裝起來了。”
    “哈哈，老大你這是也想婆娘了？要不等到了邊疆，也尋個潑辣的女娘管著？”那親衛顯然與對方極為親近，還打趣了起來。
    百戶搖頭道：“咱們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別去禍害良家姑娘了，睡睡窯子裏的姑娘，消消火就是了。”此刻的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卸甲歸鄉的時候，他帶了一個窯子裏的姑娘回去做了妻房。
    馬車走了許久，才瞧見人煙，此處靠近邊防，人煙稀少，車隊這麽多人，村子裏安置不下，隻得在外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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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媽媽帶著春娘，來與小菊姐妹兩人說話。
    春娘性子怯懦，看人的時候，總是怯生生的，但她生得貌美，出來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小梅見了，目光惡狠狠的瞪了回去，讓那些兵痞子小心些。
    小菊見此，拍拍她的手臂，叫她收斂些。
    小梅低聲罵道：“這些兵痞子，你不凶狠些，他們就蹬鼻子上臉，雖然不敢來騷擾咱們，但那目光，也讓人討厭。”
    孟媽媽聞言，就道：“軍營裏的人，都這樣，等你們到了邊疆，你們三個丫頭，都老老實實待到屋裏，別到處亂跑。他們這些人，年輕力壯，火氣沒個發泄的地方，指不定會幹出什麽糊塗事兒。”
    小菊就回道：“媽媽的叮囑，我們記下了。”
    孟媽媽道：“你這丫頭穩重，我不擔心，就是春娘這丫頭，膽子太小，等到了幽州，你們姐妹替我多看顧著些，別叫人欺負了她。”春娘膽小，雖然是李二郎的通房，但平日裏多由孟媽媽照看著，孟媽媽憐惜她身世淒苦，又有著那樣不好的身子，便將她拘在自己身邊，給她一些庇護。
    之所以會托姐妹二人照看春娘，也是因著孟媽媽與她們也有些情分在，更重要的是她也看好姐妹兩人，日後，對方的身份肯定比春娘高，春娘跟她們姐妹交好，日後有個什麽萬一，也有個幫春娘說話的人。
    春娘知曉孟媽媽對自己好，隻要孟媽媽說的話，她都聽，因此在姐妹二人跟前，也事事依從，伏低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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