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笙見李二郎神情逐漸激動，就知時機到了，就潑了一盆冷水下去。
    “主君，若真是為娘子腹中孩子批命，倒是不美了。”周笙搖著羽扇，神叨叨的搖頭。
    李二郎有些不喜，沉聲問：“哦，倒是何處不美？”
    周笙道：“貴子必帶興家業，主君，咱們李家已經是累世的富貴，再興家業，隻怕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李二郎冷靜了下來，累世富貴的世家，再進一步，不就如當朝皇族宇文家一樣，為皇為帝。
    現如今的李家，做不到力壓群雄，不可能取而代之，思及此，李二郎瞬間冷靜了下來。
    “你說得對，這對李家不是什麽好事。”李二郎道。
    周笙見李二郎理智瞬間回籠，心中也滿意，主子挑謀士，謀士也在挑選主子。
    周笙自持才學，擇主不因家世富貴，更看重對方的心性。
    “周卿以為，這事兒，是吉是凶？”李二郎改換了稱呼，屈尊問策。
    周笙搖著羽扇，半晌不答，搖頭晃腦，好似在沉思，李二郎也耐心等他。周笙這才道：“吉凶之事，事在人為。若主君要舉旗，這便是天命；若主君要蟄伏，這便是造勢；若旁人要借機亂世，到時候，主君這舍了兩位妾室，再納兩位寡居婦人就是。”說到寡居婦人時，他眼神帶著幾分探究看向李二郎，這意思是，即使有人借著這讖語生亂，那就李代桃僵，舍了名頭，改個身份，再留下兩位妾室。
    周笙知曉，那讖語裏有兩個帝王卦，李二郎怕是舍不得那兩婦人，更舍不得那虛無縹緲的貴子，這才出了這麽個主意。
    不管從哪方麵，都不損李二郎的利益。
    周笙是落魄寒門子弟，能進書院研學，再做李二郎的門客，一來是他聰慧，二來也是因著他為人圓滑，結交了不少人脈，才被人薦來做了門客。
    因此，他給李二郎分析的時候，也極盡圓滑，不會令李二郎有絲毫不喜。
    李二郎得了這話，倒是放心了些，對周笙道：“周卿這話很是，是吉是凶，事在人為。”
    周笙拱手：“主君謬讚。”
    李二郎擺手叫他坐下，周笙便又道：“隻怕此事，要不了三五月，就要傳遍天下，到時候，主君也可借此事，稱量一下天下群雄。”
    李二郎聞言挑眉：“周卿這意思，是有人要借此生事？”
    周笙搖頭：“兩婦人，又如何能左右天下大勢，昨日學生夜觀天象，紫微星黯淡帶著幾分血氣，貪狼星閃耀，禍世貪狼出，朝堂不穩，必起兵戈。”
    “朝堂那邊，有馮丞相在，如何會不穩當？”李二郎道。
    周笙垂眸，聲音裏帶著幾分陰惻惻道：“主君貴人多忘事，是忘了那河西董家女入了宮為三夫人之事嗎？”
    李二郎聞言一驚：“周卿之意，那董家要謀逆？”
    周笙皺眉，沉聲道：“董家要臉，隻怕是想學前朝，挾天子令諸侯。董家女入宮，隻要有了身孕，便是董家動手之時。主君，當初董家棋差一著才敗於皇家，皇家那邊為了安撫董家，連著出了兩位董皇後，可惜兩位董皇後之子，一個早夭，一個病弱，皆失了皇位。後來，董家又出了幾位妃嬪，都失了算計，現如今，董家應該是忍不了了。”
    先皇病逝前體弱，放權於宦官，造成了黃門之亂，宇文皇族年齡相當的宗室子弟不是殘了就是死了。
    唯有先帝留下的幼子繼位，馮丞相做了托孤大臣，他雖忠心，到底出身寒門，獨身如何抗衡世家？隻得借助後族董家之力，迎董家女入宮，許諾董家女有孕，便立為皇後。
    現如今，宇文皇族示弱，董家忍不住取而代之了。且，宇文家本枝，也生出了心思，同姓宇文，隻要小皇帝沒了，就得從旁支過繼嗣子。
    這些人都打著算計，馮守道帶著小皇帝，可謂是群狼環伺，且小皇帝年歲漸長，心生叛逆，早已不忿丞相馮守道事事把持。
    馮守道腹背受敵，能撐到如今，已經讓人欽佩不已，都等著小皇帝作死後，使用手段收服這能臣良相。
    李二郎得了周笙之語，便安心賑災之事，心含期待，等著小菊腹中孩子落地。
    楊夫人那邊也得了消息，知曉了這讖語，對齊媽媽道：“如若不是知曉那丫頭手底下沒這能人，我都有些懷疑，那和尚是她尋來的了。”
    齊媽媽道：“夫人不是叫底下的行商查探那和尚的蹤跡，遍尋不得，想來確實是位奇人。”
    楊夫人歎息：“他們出現的時機，著實是太巧了，無怪我生疑。”菊瑛那丫頭，已經下定了決心，趁著這次賑災，配合行事，以身入局請溫家入甕。本來，楊夫人還擔心，溫家那邊不會出手，但出了這讖語，不管這讖語是真是假，溫家都不願意去賭。
    “也許，那兩個丫頭真有些福運，心有所求，天時就遂了她們的意。”齊媽媽忖度道，見楊夫人依舊不展眉，齊媽媽接著道：“都說無巧不成書，萬一真就湊了巧呢？夫人也派人查探了，那和尚不知何處來，又往何處去，留下批語就消失了。”
    楊夫人用手撐著頭，靠在軟枕上，垂下眼簾，她不信背後沒有推手，卻又怎麽都查不出線索，這才有些煩悶。
    沉默許久，楊夫人才道：“罷了，此事以後再說。菊瑛那邊，你叫幾個人接應，別出了岔子。既然有了這讖語，我們也能借著這讖語行事，讓溫家那邊急起來，隻有著急了，他們才會生亂。”
    齊媽媽應是。
    主仆二人說話間，外邊丫頭揚聲請安的聲音傳來：“給老爺請安，老爺萬福！”
    楊夫人就對齊媽媽使了個眼色，齊媽媽點頭退了出去，正好見丫頭給李桓打簾子。
    李桓就問道：“夫人可在休息？”
    齊媽媽回道：“不曾。”
    李桓得了話，就徑直往內間去了。
    齊媽媽就離了屋，叫來一個管事婆子，細細叮囑了幾句，便趕緊回去伺候。
    李桓進了屋，見楊夫人半躺在榻上，就在榻邊坐下，對楊夫人道：“賢夫人有孕了。”
    楊夫人本悠哉的躺著，不想搭理李桓，但聽了這句話，騰的一下坐起了身子：“董家女有孕了，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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