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既然已經想清楚了，那我們就回京，我已許久未見你阿娘了，就連你祖母去世的時候，我都沒能送她一送，本以為這輩子與你娘再無相見之日。”小菊說著就紅了眼眶，渾濁的眼淚從眼眶滾落，從前秋水般的眼眸，現如今已成魚目。
    “本是應該歡喜的事情，姨娘不該哭才是。”說著，李乾遞上手帕。
    等小菊情緒平複，李乾就道“兒子去安排人，先送姨娘與婋婋回京，隻是姨娘要稍作喬裝，以婋婋祖母的身份回京。”
    小菊聽他這般說，就道“你呀，是早就就想好了吧，先前跟我繞那麽大一圈？”
    “因為兒子私心裏不想姨娘與婋婋涉險，想著等事成之後，再接姨娘與婋婋回京。”李乾其實早就想過了，隻是一直下不定決心，現如今事趕事，他也隻能往前走，再不行動隻怕在蜀地待著的二哥要忍不住了。
    李乾離開後，小菊對著身旁的老媽子道“去收拾行囊，咱們也該動一動了，這次之後你們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到時候你們也能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那老媽子回道“老奴這樣過了一輩子，也不覺得這般過有什麽不好的，當初若不是老主子收留，隻怕我們這些人早就死在吃人的亂世，不是吃別人就是被人吃，能活到現如今的年歲，已經是老奴不敢想象的了。”這老媽子是當年楊夫人莊子上收養的乞兒，後來小菊離京，楊夫人將自己手裏的暗子給了小菊，這些人便都跟著小菊來了幽州。
    當初就是靠著這些人，小菊才扶持著才十二歲的李乾站穩腳跟。
    聽老媽子提起楊夫人，小菊又想起當初自己陪著吳七娘拜見楊夫人的場景，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小菊也依舊記得楊夫人的音容笑貌，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夫人，這麽些年我到底是辜負了你的期望，沒活出個人樣。”小菊垂下闔上眼眸，眼簾擋住了要落下的淚珠，隻浸出一些淚花來。
    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下，將信紙上的墨水暈染開來，翡翠見此，忙拿手帕子給小梅擦淚“夫人，這可是喜事，該笑才是。”
    “你說得是，該笑才是。他們終於要回來了，翡翠你趕緊去安排人去半道接人。”小梅接過帕子，擦著眼淚，半點不在乎臉上的妝被擦花。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去幽州接人，還不是為了防著龍椅上的那一個。
    翡翠應是，又問道“那大姐兒進京，林家那邊可要提點一二？”
    “不必，煒哥兒與他媳婦是知道婋婋在幽州的，你隻叫林家那邊收拾好院舍，不可虧待了婋婋。翡翠你說婋婋現如今是哪般模樣，還像當年的女華嗎？”小梅帶著幾分期待問道。
    翡翠搖頭“奴婢也不知，大抵是像的。”不管有幾分像，至少能讓夫人多幾分念想，不用夜夜抱著那靈牌落淚。
    林家那邊得了消息，林煒的妻子孟夫人沉默了許久，對林煒道“現如今我女兒回來了，你的謀劃不知成了幾分？”言語中的怨懟半點不帶掩飾的。
    林煒坐在她身旁，用細長的指節捋著美髯，帶著幾分算計道“在我當年選擇包庇側室時，算計就已經成功了。”
    “那姌姌回來後，該如何待她。”自當初同意老爺的算計後了，孟夫人就沒臉再見女兒，實在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這個女兒。
    當初，她是真以為女兒死了，也想過殺了那側室為女兒報仇，但林煒不許，要等那側室生了孩子後，再做決斷，並且為了安撫孟夫人將孟夫人同胞兄弟的長女抱到了孟夫人膝下養著，以慰她喪女的痛楚，同時也是對林夫人娘家的幫襯。
    借此，林家可是送了一批資源給孟家，就連孟夫人那不成器的胞弟，都借著這個機會得了個實缺。
    這事兒誰都得了好處，隻有那枉死的“林姌”，沒了也就沒了。
    現如今女兒要回京了，孟夫人真不知該如何對待那個女兒？這麽多年她已經將心裏對小女兒的愧疚，都移情到侄女兒身上，有時候甚至忘記了，自己那可憐的小女兒還活著。
    林煒不甚在意道“對那個孩子，麵上過得去，不叫人挑不錯來就行。”話裏的意思，物質上不虧待，但不要過於親近。
    孟夫人好似是有些不忍，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問道“真要如此對姌姌嗎？主君，她是我們的孩子呀？”
    林煒看向孟夫人，同床共枕多年，他自認是了解枕邊人的，在妻子的眼裏隻有娘家才是緊要的，旁的都是可以舍去的，現如今卻做這模樣，不過是想要自己做那個惡人。
    林煒閉口不言，隻讓孟夫人唱獨角戲。
    孟夫人哭了一場，最後又覺得無趣，拿帕子擦拭淚水，輕輕的按壓帕子，免得擦花了妝麵。心裏想著，該收拾哪個院子給小女兒住，女兒幼時住的梧桐院已經給了侄女兒灩灩居住，不好再讓這丫頭搬出來，免得她吃心。
    後院合適的院子，都住著人，就隻有出嫁了的大女兒的院子還空著，但大女兒是自己的心頭寶，孟夫人舍不得大女兒難受，就隻能重新選。
    想了想，決定將後院的廡房拆了，並個閣樓進去，圈成小院，修整一下規格不差其他的院子，也算是對得起小女兒了。
    這般想著，孟夫人就將打算給林煒說了，林煒不在意道“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隻聿兒那邊你多叮囑兩句，姌姌從前最喜他這個兄長，不可與姌姌生分了去，咱們林家的前程都在姌姌身上了。隻要秦王成了事兒，姌姌那邊前程不會差。”
    “主君放心，劉氏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該如何為聿兒維係情分。”孟夫人口中的劉氏，就是嫡子林聿的妻子，是孟夫人精挑細選的兒媳，她最是滿意了。
    林煒點點頭，顯然是不擔心的。
    待幽州城中積雪開始消融，李乾就安排小菊帶著婋婋先入京，自己還要再籌備一二，才能安心上京。
    京裏那邊得知秦王願意入京，即使秦王入京的時間一推再推，他們也願意等著。
    幽州的兵權可是一塊大肥肉，宗室那邊都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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