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管庫房的杜媽媽說，這些天大娘子不停的去庫房拿東西，布置新院子。”小丫頭慌慌忙忙的從外邊跑進來，屋裏正在做針線的少女放下手裏的針線，抬眸瞧去，隻一眼就讓丫頭呼吸停了停。
    伺候小姐這麽多年，每次瞧見這傾國傾城的美貌，都不由得驚歎，人世間竟有如此仙葩。
    她的美不是世俗的美，似柳帶煙含媚，又似那明珠初滌生月華，鵝蛋臉兒肌膚賽瓊脂，彎彎小細眉，含情桃花眼，瑤柱懸瓊鼻，唇似含丹朱。
    穿著半新不舊雞心領的纈染碎花小衫，配著新草綠的齊腰褶裙，身姿窈窕修長，體態豐盈，一瞥一笑皆是風情，含怒似嗔，帶笑似媚，真真的美人兒。
    這便是名動京城的林家五姑娘林婍，不僅容貌傾城絕世，更是京中貴婦人的座上賓。
    丫頭瞧著這美人，由憐生愛又生悲，隻可惜自家小姐這樣的美人兒，不得嫡母喜歡，又沒有親娘兄弟庇護，在這後院孤零零的似孤鬼兒。
    現如今更不好了，大娘子自幼走丟的幼女回來了，聽聞當初四姑娘走丟跟自家姑娘的生母有幹係，不知道那四姑娘回來後，會不會嫉恨自家姑娘，叫大娘子磋磨自家姑娘？
    想到此處，小丫頭含悲帶淚，欲哭不哭。
    林五娘瞧見了，便問道“不過是出去了一趟，怎麽就做出這般可憐的模樣？”
    “姑娘，奴婢是擔心姑娘，杜媽媽說四姑娘要回來了，待她回來後，會不會像二姑娘、三姑娘不喜姑娘？”小丫頭話說得直白，倒叫林五娘不好回了。
    她自幼生得貌美，家裏的幾個姐姐，大姐姐是大娘子所生自來驕傲，不屑於跟幾個妾生的妹妹計較，對二姐姐、三姐姐一碗水端平，對自己卻時常譏諷，她不好與大姐姐相爭，隻能默默受了。
    二姐姐、三姐姐對自己比對外姓姐妹還不如，因此，在這偌大的林家，姊妹弟兄六七人，卻沒一個真心待她的。
    思及此處，林五娘臉上帶上幾分悲苦，好在父親待自己偏疼，不同於旁的姐妹，這才讓林五娘心裏好受了些。
    林五娘沉默許久，對丫頭道“四姐姐回來，我自以禮待她，她若不肯親近我也強求不得，大抵是我今生沒有姊妹緣。”
    丫頭見她眉頭輕皺，聲音裏帶上十二分的溫柔“都是奴婢不好，淨跟人嚼舌頭，這才惹得姑娘心頭不快，該打，該打。”說著就要打自己，被林五娘攔了。
    “你一片真心為我，我怎好怪你。”林五娘柔聲攔了她，又道“昨日，秦王世子遣人送來一匣子珠花，你取了來，到時候與四姐姐做個見麵禮。”
    小丫頭有些不願“姑娘，那是王世子與你的，你怎好給四姑娘？王世子與你情深意重，待秦王歸京之後，你二人定然能修成正果。”
    林五娘臉上帶上幾分薄紅，對丫頭嬌嗔道“你這丫頭盡在胡說。”心中卻免不得升起幾分期待。
    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小菊心中有些期待，姐妹分別幾十載，終有再見時。
    婋婋順著姨祖母掀開的車簾子看向車外，對小菊道“姨祖母，這京中果然熱鬧。”
    “一國之都，若是不熱鬧，便是國將不國。”小菊有些感慨，她從亂世走到如今個，跨越幾十載春秋，也是第一次來國都、
    “哪裏來的？進城作甚？路引呢？”守城門的護衛攔下車隊，詢問底細。
    領頭的管事遞上京中林家的名帖“回差爺，我等是京中秦王府長吏林大人家的，接我家姑娘歸家，這是我等的名帖與路引。”
    那守門的護衛看了帖子，確認落款與印章的真偽後，忙叫其他幾個正準備檢查車馬的護衛撤了回來。
    “原來是昭陽夫人母家的女眷，我等自當放行。”護衛雙手還了名帖，至於那所謂的路引，連翻都沒翻一下。
    這京中的貴人無數，不是他們這些城門衛可以得罪的，因此，這些守城門的城門衛私下裏將這些貴人分為三六九等，哪些進門的時候要按規矩嚴查，哪些走個過場，哪些攔下問問，哪些直接進出城門。
    這頭等的肯定是皇室宗親與世家嫡係，次一等的就是朝中寒門出身的重臣與世家旁係，再次一等的就是朝中大臣與外地任職的大臣，最低的一等，就是那些商戶與胥吏跟百姓。
    林家在京中也有幾分名氣，一門兩個親王外孫，一個夫人，還出了個名震天下的大長公主。因此，即使林家不屬於世家貴族，在京中也不可小覷，皇室姻親，自然高人一等，這些城門衛如何敢查。
    小菊見此沒多高興，反而皺起眉來，對婋婋道“這國都要地，進出守衛怎麽如此鬆懈。”
    婋婋也瞧見了這一幕，就道“世家特權壓人，城門衛也不敢管。”
    “這般下去，上行下效於國有害。”小菊皺眉道。
    婋婋點頭，但也沒多說什麽，作為世家特權的一員，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說呢？
    或者，以什麽樣的立場說呢？
    她不曾體會過百姓艱難，即使有憐貧惜弱之心，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馬車駛進嘈雜喧囂的街市，婋婋本想看看外邊的景色，但顧忌這是京裏不是幽州，初來乍到還是規矩些，免得惹出亂子。
    小菊見了，就道“若是喜歡，就掀開簾子瞧瞧，咱們家不是那種將女孩兒禁錮後宅的人家，大方的看，沒有人敢說你。”
    婋婋抿唇笑了笑，回道“我知姨祖母疼我，隻才來京中不好肆意行事，免得亂了阿爹的謀劃打算，待事定後，我想去哪兒玩，難道姨祖母與阿爹會不允我嗎？”說著，她靠在小菊肩頭，小菊雖然是姨祖母，但對婋婋來說更像親祖母，教她讀書識字，規矩禮儀，掌家管事，雖無生母教養卻不比旁人差什麽。
    小菊抱著她，歡喜她的親近，又憐惜這孩子的懂事，好生的愛憐，恨不得將自己所有都給了這個孩子。
    馬車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停下，外邊的管事道“老夫人、姑娘，咱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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