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婋婋有些欣喜，又有些擔憂，看向前麵趕車的車夫，這馬車是宮裏派來的。
    李乾騎在馬上，微微側首，那趕車的馬夫就躬身下了馬車，去巷子口那邊守著。
    婋婋這才放下心來，原來這馬夫，是阿爹的人。
    李乾下了馬，婋婋要從馬車上下來，李乾道“上上下下的麻煩。”
    李乾接著馬車旁的燈籠，打量了一下婋婋，有些不悅道“才回京不到一月，你就瘦了，可是林家待你不好？”
    婋婋笑著回道“有小叔叔在，林家不敢待女兒不好。女兒瘦了是在長身子，姨祖母說我還能再長長，而且，瘦一點也符合京都的喜好。”
    李乾皺眉“瘦巴巴的有啥好看的，你別學那些小女娘，將自己餓得幹瘦，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正該豐腴圓潤才好看。”瞧見自己好不容易養胖的閨女，回家不到一月就瘦了不少，老父親心疼孩子。
    婋婋笑著應了，問道“天還沒亮，阿爹怎麽就來這裏候著了？”
    李乾柔和了眉眼，伸手想要摸摸女兒的腦袋，但瞧見她梳好的發髻，又收回了手“怕你一人進宮心中不安穩，就來送你一送。進宮後別怕，我叫你祖母照看你。”
    “嗯，有阿爹在，女兒不怕的。”婋婋乖巧應了。
    李乾也笑了，又想起自己在宮裏的幾個孩子，對婋婋道“我回京了，你幾個姊妹弟兄也能回秦王府居住，到時候你的賜婚聖旨也下來了，再將東院按你喜好修繕一番，阿爹接你家來。”
    “嗯嗯，那阿爹記得，窗戶要用碧影紗糊，院子裏要栽一片湘妃竹，池塘裏要栽白荷，桌椅要紫檀的，擺件這些，到時候女兒自己挑。”
    李乾一一應了，又道“嗯，爹都記下了，在宮裏也不必委屈自己。”
    婋婋點頭，有些不舍的放下車簾子。
    車夫從巷口過來，拱手作揖後便駕著車馬走了。
    李乾見車馬駛出了巷子，才上馬。
    馬車到了宮門口，所有的秀女按照家世，在宮門口排序。
    婋婋在一個老嬤嬤的指引下，站在了第一排。
    站在第一排的是崔、王、李、白、吳、宇文、楊幾家的嫡枝一脈，後兩三排是這幾家旁支的姑娘。
    婋婋被領到第一排，崔家的姑娘見了，微微有些訝異。
    後邊幾排的秀女竊竊私語。
    “那是哪家的姑娘？瞧著眼生？”
    “是蜀地那邊來的吧，不是白家的，就是吳家的。”
    “不是，白家的與吳家的姑娘，我都見過，那位姑娘不是。而且蜀地來的姑娘，都穿的是蜀錦，那位姑娘身上穿的……好像是杭羅，瞧她袖口，外麵是草綠，裏邊是嫩黃，是雙色羅，這料子一般都是貢品。”
    “這是哪家的貴女？宗室的？”
    “不是，是林家的。”
    “林家？哪個林家？”
    “定遠侯府。”
    “那她怎麽能站第一排？第一排是直接進入殿選的！那她不就是已經內定了？”
    “想來是的。”
    後邊議論的聲音不少，婋婋神色自若。
    她身旁的一個姑娘，有些好奇的問道“姐姐如何稱呼？我姓吳，來自蜀地。”
    婋婋見她客套，便回道“定遠侯府林家，行四，吳姐姐有禮。”
    吳家姑娘見她不笑自己口音，便與她交談起來“林姐姐，我初來京都，不知京都規矩，也不大會說官話，不知這選秀是個什麽章程，姐姐能為我解惑嗎？”
    婋婋神情一動，吳家嫡支的姑娘來此選秀，怎會不知選秀的章程？
    婋婋露出個客套的笑容“吳姐姐倒是難到妹妹了，妹妹也才到京都不久。不過，吳姐姐也不必擔憂，進了宮應該有嬤嬤會為咱們講解選秀的流程。”說罷，婋婋便垂下眼眸，端正的站著。
    吳家小姐見她不想再言語，也不好惹人厭煩。
    站在隊伍中間的林五娘，看向那隱約可見的淡綠衣袂，斂下眼眸心裏卻有一種感覺，對方這一次會搶走自己很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出現得莫名奇妙，但林婍卻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失蹤多年的四姐姐，正在搶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而自己無力阻擋。
    宮門緩緩開啟，幾個內宦帶著拂塵出來，引著這些秀女入宮。
    進了宮，走了將近三刻鍾才到秀女暫住的儲秀宮，但是這一次選秀的人太多，宮殿根本不夠住，這些秀女三個人一間屋子，才勉強住下。
    即使是世家嫡女，在這段時間內也隻得跟別人合住。
    屋舍都是安排好的，內宦念著花名冊。
    第一排的秀女都念完了，婋婋還未聽見自己的名字，那念花名冊的內宦就殷勤的上前，拱手道“林姑娘，請隨小的來，你的住處不在儲秀宮這邊，昭陽夫人特意向陛下求了恩典，讓姑娘居住在麗日台，那裏雖然幽靜，但住著秦王家兩位小郡主。”
    婋婋便朝東方行禮，對內宦道“臣女多謝陛下與昭陽夫人恩典。”
    其餘的秀女見婋婋被帶離了儲秀宮，就有人向小內宦打聽情況，得了好處的小內宦也不敢拿喬，將前因後果說了。
    王家姑娘有些不悅道“她倒是長了一張好麵皮，林家賤寮起家，現如今她倒是爬到你我頭上了。”
    一旁的崔家姑娘沒有說話，這次選秀，崔家那邊已經有了預料，崔家已經出了兩個王妃，這一次王世子妃絕不會從崔家女，隻能看看側妃的位置，而崔家姑娘是嫡枝一脈的，瞧不上側妃妾室一流，隻是來宮裏走個過場，不想平白得罪一個人，就沒有接話。
    王家姑娘見崔家姑娘不吱聲，想起這些年王家逐漸勢微，便忍下了自己的脾氣。轉頭看見了林五娘，微微眯起眼，那林姌自己暫且不能惹，但這個林婍自己可惹得起，就看著林五娘陰陽怪氣道“都是一家姐妹，怎地一個天上雲，一個腳下泥？論容貌與才學，林五姑娘的盛名京裏誰人不知？現如今，反倒不如一個才回來的四姑娘了。”
    林五娘麵色有些難堪，聽見周圍秀女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加難堪，但還是強作鎮定的回擊“我一個妾室所出的姑娘，沒有四姐姐的福氣也就罷了，怎麽王姑娘你還與咱們這等人一起擠在儲秀宮？”
    王家姑娘一愣，不想林五娘平日裏看起來溫溫柔柔的，現如今還敢反駁自己的言語。
    林五娘不給她還擊的機會，轉身就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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