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家離開後，李翎有些氣悶，自己方才居然在氣勢上輸給了對方，還有那些驚世駭俗的言論，李翎想不明白為什麽父王一定要她做秦王世子妃。
    等李翎離開後，目睹了全過程的丫頭頌安道“姑娘，方才你的那些言語，會不會有些過了，奴婢瞧著世子爺似是十分的不高興。”
    婋婋看向頌安，問道“所以呢？”
    頌安察覺出婋婋的不喜，鼓足了勇氣道“奴婢知道，姑娘你與秦王殿下父女情深，但是……”
    “但是什麽，但是世子翎才是阿爹的親子，而我不過是一個收養的養女，居然敢跟親生的別苗頭？”婋婋看向頌安，反問道。
    頌安立即跪下，磕頭謝罪道“姑娘息怒，是奴婢多嘴了。”
    “既然知道多嘴，下次就別張嘴。你是我的貼身丫頭，跟了我快十年了，你都有這樣的想法，顯然旁人也一樣。”婋婋聲音淡淡的陳述著周遭人心裏的想法，而頌安驟然轉變的麵色告訴婋婋，她的話說中了對方的心思。
    婋婋道“我是阿爹養大的，阿爹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我是分辨得出的。日後，這樣的話別再說了，若是阿爹聽見了，隻怕你小命難保。”若是這樣的言語被阿爹聽見了，阿爹隻怕比自己更氣。
    “奴婢再也不敢了。”頌安連連認錯。
    婋婋輕輕搖頭道“起來吧，日後我屋子裏的事情，你跟時祺一並管著，把庫房的鑰匙交給時祺吧。”
    “姑娘！”頌安聽了這話，驚訝的喚了一聲，眼裏哀求著，希望姑娘能心軟收回成命。
    誰拿著姑娘私庫的鑰匙，誰就是大丫頭之首，因此頌安才如此失態。
    婋婋道“你這些日子做事越發的沒了分寸，想來是京中的花花世界迷花了你的眼。”
    頌安聽出了婋婋的疑心，連忙解釋道“姑娘，奴婢忠心耿耿，不敢起絲毫的二心，姑娘明鑒！”
    婋婋道“我知你忠心，所以才留你繼續做大丫頭。好了，下去吧，我有些疲累了。”
    頌安見此，不敢再糾纏，隻得磕頭行禮退下。
    婋婋單手撐在扶手上，闔上眼眸，最近總覺得有些疲乏，晚間半夢半醒間，好似到了一個霧蒙蒙的地方，迷迷蒙蒙的走了許久似的。
    白霧之中，一道人影腳步踉蹌，一直摸索著向前，走了不知道多久，在白霧中摸到了實物。
    “嗯……好像是石雕……這花紋，是雲紋。”
    “摸起來，像是一扇巨大的石門，或者是碑刻……”迷霧之中的婋婋有些不確定的道，她習慣了，在沒人的時候，自言自語，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害怕之情。
    “這裏究竟是哪裏……”就在婋婋這樣想著的時候，突然驚醒，睜開眼依舊是客廳。
    婋婋無奈的揉揉太陽穴，這樣的夢，在她進宮之後就經常出現，一次兩次可能還是偶然，日日都出現那就是一種必然。
    婋婋忍不住伸手按在身前，直到按到了那塊玉牌才放心。
    “是這個……的原因嗎？那引起這些變化的是什麽？”婋婋琢磨著，回過神來，衣襟處已經被揉皺，婋婋就叫丫頭進來伺候自己更衣。
    “更衣。”白發赤麵的女子聲音沙啞。
    一個婆子走了進來，為她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圓領袍，又替她綁上腕帶，將她白色的長發挽了起來，手觸碰到她臉上的傷痕時，不著痕跡的挪開了。
    女子看向銅鏡裏的自己，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臉，帶著幾分傷感道“泗安，見到現如今的我，你會害怕嗎？”
    “主子，打更了。”另一個婆子進來道。
    女子點點頭，戴上一張黑色的麵具，出門後隱沒於黑暗。
    輕輕的叩門聲隻響了一聲，王府的角門就開了。
    越王府內，小菊有些心疼的摸著女子的臉，渾濁的淚水滾滾落下。
    “你那時，該有多疼呀……”
    “姨娘，已經不疼了。”女子搖頭，再疼也比不上看到麥城百姓皆因自己而死疼。
    “當年的事情？”小菊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女子沉默許久道“當年的事情涉及的事情太多，一句兩句已經說不清了。”一筆爛賬，早已說不清了。
    小菊便不再問，換了一個問題“那你為何一定要婋婋嫁進秦王府？”
    女子歎息一聲，對小菊道“姨娘聽聞過華胥夢境？”
    “古籍記載，黃帝統一天下後，因思念生地華胥故國，一夜睡夢之中，竟然夢遊華胥，所經所曆無比真切，此為奇事，被先賢記載下來，又將祈夢稱之為華胥夢見。”小菊念叨起古籍記載，心中在揣度對方提起這奇事是何故。
    女子長歎一聲，聲音有些縹緲了幾分，道出了原因。
    “姨娘，麥城之事後，我渾渾噩噩了三四載，那日彌漫在麥城的白霧是一種奇毒，隻要吸入了那白霧的人，都發了瘋，甚至是互相撕扯咬殺，那三日的麥城就是人間煉獄。”
    隨著她的訴說，小菊眼淚不住的下淌，道了一句“造孽。”
    女子眼眶也濕潤了，接著道“那霧氣是衝著我來的，宋叔離得遠察覺霧氣有意，自斬一刀以疼痛暫時喚醒了神智，將我拖了出去，這才讓我活了下來。後來，麥城燃起了大火，沒有柴薪就憑白燃起的大火，所以有些還算清醒的人就叫著是天罰。很多人死在那大火中，宋叔將我推出了大火，我渾噩間跌倒在地，地上有種粘稠的東西，像是油，又像是汙穢之物，黏在我的身上臉上，大火便燃了起來。”
    小菊聞言，神情有些狠厲“隻怕不是憑白起的大火，而是有心之人的算計。”小菊恨極了背後算計之人，恨不得嗜其血啖其肉。
    “嗬嗬，倒是讓他們費心思了，這般苦心積慮的想將我害死，但我還是活了下來。”女子笑著笑著，就哭了，哽咽道“是泗安，他察覺事情有異，帶著人摸進了麥城，麥城的毒霧未散，他帶進來的人包括他都中了毒，他讓死士將我帶出了麥城，自己去引開了那些追兵。宋叔死了，泗安也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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