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鄭賢智徹底卸下了修士的身份，跟著鄭狸在秘境的凡人村落裏閑逛。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時，他便踩著青石板路穿過村落，看農人扛著鋤頭往靈田去，聽孩童背著書包在巷口追逐打鬧，連空氣裏都飄著米粥與柴火的香氣。
    村中心的集市最是熱鬧。木架搭起的攤位上擺滿了新鮮蔬果，紅得發亮的蘋果、紫瑩瑩的葡萄都是秘境靈田自產的作物，帶著淡淡的靈氣卻不張揚。
    賣豆腐的老漢推著獨輪車穿梭在人群中，木梆子敲得“咚咚”響，吆喝聲傳遍半條街；織坊的婦人將染好的布匹掛在竹竿上晾曬，五顏六色的綢緞在風裏飄蕩，引得路過的小媳婦們駐足挑選。
    鄭賢智跟著人流走到一家酒肆前，竹簾後傳來爽朗的談笑聲。
    他掀簾而入，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本地釀的米酒和幾碟小菜。
    鄰桌的幾個莊稼漢正唾沫橫飛地聊天，說的是後山靈泉灌溉的稻田今年收成極好，又講村西頭的鐵匠鋪新打了把趁手的鐮刀，連揮刀割麥都省力幾分。
    沒人在意他這個陌生麵孔，隻當是哪個遠村來趕集的客人。
    “嚐嚐這個。”鄭狸端來一碟油炸的麵魚兒，金黃酥脆，“這是凡人用靈麥做的，雖沒加什麽靈材，吃著卻格外香。”
    鄭賢智咬了一口，麵香混著油香在舌尖散開，竟比他吃過的許多靈食還要熨帖。
    他望著窗外集市上往來的身影：有挑著擔子叫賣的貨郎，有蹲在角落下棋的老者，還有年輕姑娘湊在首飾攤前挑選銀簪，指尖劃過小巧的蝴蝶紋樣時眼裏閃著光。
    這些畫麵樸素又鮮活，沒有修士間的爾虞我詐，隻有柴米油鹽的踏實。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他坐在河邊的石階上，看婦人搗衣、孩童摸魚。
    幾個光著腳丫的小孩從河裏撈出巴掌大的魚蝦，歡天喜地地跑向不遠處的灶台，嚷嚷著要讓娘親做油炸小魚。
    鄭賢智看著他們沾滿泥汙的笑臉，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時在家族族地的日子，那時也常和夥伴們在溪邊捉魚，無憂無慮的時光竟與此刻這般相似。
    傍晚的集市漸漸散去，酒肆裏亮起了燈籠。
    鄭賢智與鄭狸坐在角落，聽鄰桌的說書先生講古，說的是當年靈雲宗修士斬妖除魔的故事，雖添了許多傳奇色彩，卻引得滿座喝彩。
    他端起米酒抿了一口，酒液溫熱，帶著糧食的醇厚，心中那點因血魔堂而起的焦慮，竟在這煙火氣中悄悄淡了下去。
    “在這裏待著，是不是覺得和外麵像兩個世界？”鄭狸笑著問道。
    鄭賢智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遠處村落裏升起點點燈火，輕聲道：“是啊，可正是這兩個世界連著，家族才有根呐。”
    這兩日的凡人生活，沒有靈力波動，沒有秘境凶險，卻讓他真切感受到了家族守護的意義——那些炊煙、笑語、集市上的喧囂，正是修士們舍命也要護住的人間煙火。
    鄭賢智坐在閣樓上，窗外夜色如水，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他身前的案幾上。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整理儲物腰帶。
    歸林劍靜靜地躺在一旁，劍身泛著清冷的光澤，鄭賢智清楚這是歸林劍在我祝福。
    山河鍾被他輕輕拿起，端詳片刻後小心地放置好，這兩件通天靈器跟隨他已久，對他來說是最珍貴的。
    接著，他將六階靈器聚靈杯拿出，這裏麵有他保存的滿滿的靈酒，如今應該有四階中品靈酒水平。
    他思索片刻，把聚靈杯放在一邊，等靈酒靈力等級更高他再飲用。畢竟四階以上靈物大多都被大勢力控製，很難在外界得到。
    那把四階匕首也被他一同拿出，匕首小巧鋒利，刃上寒光閃爍，雖然品階不算高，但關鍵時刻也能發揮大作用，他也決定將其留下。
    九轉破金丹可以無條件使他突破一層修為，肯定不能現在使用。
    四瓶四階金靈丹，是回家以來老祖給他的，還有兩顆四階療傷丹藥和解毒丹。
    還有一些三階靈藥他可以用於練體，這些可以用來練體，所以他沒打算給家族。
    天外玄鐵他打算和手裏的一塊四階龍鱗打造成適合自己的內甲。
    隨著一件件用不上的物品被取出，儲物腰帶漸漸變得輕便起來。鄭賢智看著這些物品，心中感慨萬千。
    這些東西見證了他的成長，如今卻要與它們告別，他將這些物品仔細地打包好，打算明日一並交給家族。
    不過有幾件特殊靈物，他留在手裏。
    一個古樸的銅板，是在秦國一個破敗的算命人給他的，說他有大凶，所以他想要看看。
    日月玉牌兩枚，這兩枚牌子他查看了很多古籍，但是沒有任何發現。而且這兩塊玉牌非金非玉，非鐵非木，還不能破壞，所以他一直保留。
    還有三張地圖，他保留了近百年，地，玄，黃，各一張。還差一張天，這張地圖應該就完整了。
    突然他發現儲物袋中還有一個兩個盒子，一個裏麵裝的是息壤，這個本來就是給家族秘境準備的，於是他決定問問鄭狸隨便使用。
    鄭賢智將裝著息壤的盒子放在桌上，揚聲喚道：“鄭狸兄，可否來一趟閣樓？”
    話音剛落，窗外便掠過一道青影，鄭狸推門而入，見桌上擺著個古樸木盒，好奇問道：“道友深夜喚我，是有要事？”
    鄭賢智指著木盒笑道：“你且看看這東西，對秘境是否有用。”
    鄭狸依言打開盒蓋，霎時間，一縷溫潤的土黃色光暈從盒中漫出，帶著濃鬱的生機與厚重感。
    他瞳孔驟縮，手指輕輕拂過盒中那捧細膩如脂的土壤，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這……這是息壤？！”
    作為空間之靈，他對天地靈物的感知遠超常人，尤其是這等關乎空間穩固的至寶，幾乎是本能地感到親近。
    鄭狸猛地抬頭看向鄭賢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激動：“道友，這息壤……是給我的？”
    “自然。”鄭賢智點頭笑道，“這是家族讓我在外收集的靈物，我前些年一直忙著修行，竟把它忘在了儲物袋裏。
    今日整理物品才翻出來，想著秘境或許用得上，便請你過來看看。”
    鄭狸捧著木盒的手微微顫抖，指尖輕撫過息壤表麵，感受著其中流轉的本源土靈力，語氣難掩興奮：“道友有所不知！息壤對我們空間靈體而言，簡直是天賜之物！”
    他小心地取出一小撮息壤，攤在掌心，那土粒落在指尖竟泛起微光：“你看，這息壤蘊含的空間本源之力極為精純。
    首先，它能加固秘境的空間——如今秘境雖安穩，但是如果外界空間波動大，會引起內部空間不穩，息壤可以大大穩固空間。”
    “其次……”鄭狸眼中閃過一抹期待，“我本體是木靈，息壤的生機之力能滋養我的木靈本源，讓我修煉速度至少加快一倍。
    更重要的是，秘境這些年雖在緩慢擴展，但邊界始終有空間褶皺不穩，有了這盒息壤，我能引導它填補空間縫隙，往後秘境擴展的速度至少能提升五成！”
    “五成？”鄭賢智著實吃了一驚，他原以為息壤不過是普通的滋養靈土，沒想到竟有這般妙用，“這息壤竟有如此神通？我收集時隻知是上古靈物，卻不知具體功效。”
    鄭狸將息壤小心收回盒中，珍而重之地捧在懷裏，笑道：“尋常靈土隻能滋養靈田，息壤卻是開天辟地時的本源之土，能生萬物，能定乾坤。
    當年上古大能開辟洞天福地，哪處離得開息壤穩固空間？鄭道友這禮物，對我而言可比什麽都珍貴！”
    他忽然想起什麽，抬頭看向鄭賢智，眼神亮晶晶的：“家族讓你收集這等至寶，想必早有深意。
    秘境擴展後能容納更多族人，靈田也能再開辟萬畝，往後便是遇到更大的風波，咱們也有更安穩的根基了。”
    鄭賢智見他如此珍視，心中也鬆了口氣：“你能用得上就好。我本還怕這東西放久了失了靈性，看來倒是歪打正著。”
    “哪能叫歪打正著？”鄭狸笑著搖頭，指尖在木盒上輕輕一點，盒身頓時泛起一層淡綠靈光，“多謝鄭道友！
    秘境正缺穩固空間的靈物，你就把息壤送來了。”
    鄭賢智望著他興奮的模樣：“小狸，你既然加入鄭家，也就是我鄭家族人，一個人不必客氣，以後也不用叫我鄭道友，叫我十六哥就可以。”
    “十六哥。”鄭狸清脆地應了一聲，眉眼彎成了月牙，抱著木盒的手臂收得更緊了，“那我先去安置息壤，這等靈物可不能久放。”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芒，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消失在閣樓中，連窗欞上的月光都晃了晃
    鄭賢智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笑了笑，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這息壤能派上用場，倒是了卻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