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小攤。
    一碗湯水下肚，周易一邊喝，一邊想著顧婉清給他的那個消息：一號要見他。
    說真的，雖然周易知道了一號是個代號，但他明白，這肯定是組織裏一個重要無比的人物。
    周易甚至想過他會不會因為刺探組織同誌身份受到處分，卻沒想到一號要約他見麵。
    對於這個一號是什麽人，周易也在心中猜測。
    周易一個想到的是就是76號或者維新政府。
    但他明白吐真劑的重要性，能讓日本人連續注射這種極其珍貴的藥物也要揪出來的人物，周易又覺得不太可能是華人。
    在滬上這片地方，現在華人漢奸的地位，還遠遠比不上東北。
    顧婉清隻是告訴周易，以後的組織內，一號，將會是他的直屬上線。
    其他的，顧婉清就沒說了，周易現在甚至都還不知道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但他明白一個問題，突然給一個臥底更換上線，極有可能是出什麽事了。
    周易還是隱隱感到不安，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要服從安排。
    叫來夥計結賬後，周易起身離開小攤。
    隻是他沒注意到路對麵一輛黑色小轎車裏，兩個男人正緊緊盯著他離開的背影。
    “他的日常小習慣怎麽這麽多？早上吃早點，喝茶，買報，中午又吃飯又喝湯，晚上還經常和人去吃飯。”
    一個帶著圓框墨鏡的男人皺眉，很是不爽，他旁邊，是一個麵白無須，戴著禮帽的中年男人。“還不止，他每天除了在岩井公館工作，還要去市政府。”
    墨鏡男咂咂嘴。“一天天這麽多事，他能忙的過來嗎？”
    “不過說真的，我覺得他沒什麽問題啊！咱們岩井公館不止他一個這樣，你怎麽就偏偏懷疑他呢？還花這麽多錢租車跟蹤？太小題大做了吧？”
    “咱們畢竟是做情報工作的，忙一點，也很正常啊？”
    禮帽男卻是搖搖頭。
    “他的戒備心太強了。”
    “記得上次我們去他家做客吃飯嗎？”
    禮帽男說起這個，墨鏡男一下就不困了。“當然記得，哎呦你別說，他夫人那手做菜的藝絕了！”
    禮帽男點點頭。
    “對啊！他和妻子那麽恩愛，他妻子做飯也很不錯，又是全職在家。”
    “你說他犯得著每天雷打不動的，非要在外麵吃嗎？”
    “要是去高檔飯店也就算了，他有錢，可那口路邊湯就那麽好喝？他早上吃的早點就那麽好吃？”
    禮帽男眼睛眯了起來。“這更像是一種固定公式，那種刻意養成的習慣，給別人看的習慣。”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每次喝湯的時候，先是坐著不動，一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湯晾涼了，才開始喝？”
    “這可不太像是那碗湯有多好喝的樣子。”
    墨鏡男皺了皺眉。“人家怕燙都不行啊？”
    禮帽男立刻開口。“習慣喝涼的沒問題，可他每天都固定時間來，完全可以讓老板提前給他準備好。”
    “依我看，他這就是要待夠一定時間。”
    “就像我說的，營造一種給外界看的習慣，這是典型的自我防禦，他一定是在時常提防著什麽。”
    “就比如，他不想別人注意到他平時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刻意製造一堆習慣來混淆視聽。”
    墨鏡男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擺手打斷。
    “就這？？”
    “我說老白，你這真就有點誇張了啊，你這理由，這不雞蛋裏麵挑骨頭嘛！”
    “好聽點說你這是分析，但這不就是你胡亂猜測嘛！”
    “我理解你，跟我一樣看他不爽，但岩井領事可是很信任他，你編這種理由可扳不倒他。”
    看到墨鏡男的態度，禮帽男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搖頭。
    “開車吧！”
    ...
    另一邊，這兩天時間，汪絲毫沒有閑著，一邊派人和藤機關談，一邊開始拉攏人才。
    先是會晤了現在維新政府市長，財經部長等高官。
    隨後，就是76號。
    是的，要說汪軟弱是軟弱，但他可真不傻，十分明白76號以後在滬上乃至華中的重要性。
    況且，李群和丁村以前在國民政府說起來也算是汪的自己人。
    所以這拉攏，就是必要的。
    最後，就是滬上名流。
    汪深刻知道自己想和日本人談條件，手裏底牌越多越好，於是他瞄上了滬上一些中立立場，但因為身份，日本人沒有動的名流，上層人士。
    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拉攏他們，得到他們的支持。
    汪的身份，該說不說還是有點用的，畢竟是國民政府二把手。
    嗯，前二把手。
    一時間，竟然還真被他說動了一些人。
    隻不過大多數都隻是一些名頭唬人，但沒多大實際能力的。
    畢竟，聰明人現在都在觀望。
    對於汪開發布會的事情，汪的團隊可謂是極其重視。
    這也是汪計劃中的一環。
    一切，都隻為了增加自己的份量。
    而藤機關也要負責聯絡記者，邀請社會名流，以及安保的安排。
    軍統方麵自然不可能錯過這一切。
    一時間，76號，維新政府等各個機關內的軍統臥底都已經蠢蠢欲動。
    整個滬上暗流湧動。
    而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到了周易和陳立約定見麵的時間。
    一棟商場大樓前，周易抬頭看了看大樓，邁步走進去。
    他的臉上圍著圍巾，衣服也是半路找地方換的，為的就是隱秘。
    接頭的地方，是這棟商場大樓的天台。
    “怎麽又是天台？”
    “等等，我為什麽要說又？”
    周易一邊嘴裏嘟囔，一邊上樓。
    上了天台，周易順手把門鎖上，向著前方走去。
    天台邊，一道身影背對著後方天台，嘴裏叼著一根煙，正看著遠方的風景。
    那人個子很高，身形挺拔，周易遠遠看到，總覺得有種撲麵而來的熟悉感。
    天台的風很大，周易緊了緊被吹起的帽子。
    邁步向前走，周易逐漸靠近了那道身影，而直到他靠近，那人依舊沒有一點動作。
    看了看手表，時間沒錯，再加上那種熟悉感，讓周易覺得，這人，應該就是所謂的“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