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親自審問幽親王，而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幽親王便供出了五皇子才是背後的主謀。
    三皇子當著朝臣的麵質問五皇子，步步緊逼，就在眾人都以為五皇子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幽親王忽然反水，說自己是因為三皇子的威脅，才不得不誣陷五皇子的，甚至還拿出了三皇子的手書做證據。
    陳太傅親自看了，他曾教導過三皇子，自然也認得三皇子的筆跡。
    形勢急轉直下，在確鑿的證據之下，三皇子百口莫辯。
    但這時程煒卻忽然站了出來，拿出了幽親王府上的賬冊。
    那賬冊上記得明明白白，這幾年裏，幽親王府已經入不敷出，每年都要虧空數百萬兩銀子，而就在今年，忽然有了一筆六百萬兩的巨額入賬，將賬抹平了。
    那六百萬兩，正是從五皇子的鋪子裏挪的。
    他是幽親王的女婿，所拿出來的賬冊自然也十分可信，一時間局麵又反轉了回去。
    兩方相互揭短，吵作一團，到了最後，幾乎同菜場罵街沒有什麽區別。
    這些都是綺羅同葉清言說的。
    她和李準恒成親之後，兩人確實離開了王府，住在外頭的小院子裏。
    李準恒當真開始學著做生意，隻是他太容易相信旁人，又舍不下麵子去拒絕，簡直是做一樁賠一樁。後來他也認清了自己沒什麽本事，又恰逢綺羅生下了大兒子，便幹脆每日留在家中帶孩子，兩人就靠著綺羅在繡鋪裏做繡活，加上之前給綺羅的聘禮過活。
    隻是李準恒到底是懷親王的親兒子，氣過了兩年之後，許是見她並沒有想象中那般上不得台麵，王府那邊漸漸與他們又重新走動了起來，平常多少會補貼一些，兩人的日子過得也算是輕鬆富足。
    葉清言見過綺羅幾次，她比從前胖了些，臉蛋白生生的，一雙手嫩得能掐出水，全然不像是生了兩個孩子的母親。
    這次是綺羅主動來見她的，一見了她，仍像是從前一樣喚她小姐。
    “都說了多少次別這樣叫，”葉清言笑道，“你可都是懷親王府的二少夫人了，我哪裏當得起這一聲小姐呢？”
    綺羅滿不在乎地說：“都叫習慣了，也沒有旁人能聽見，怎麽叫都無所謂。”
    她將宮中的形勢對葉清言說了，表情罕見的嚴肅。
    “小姐，若是可能的話，還是離開京城吧。”她說。
    葉清言沒說話。
    綺羅有些急：“您別不當一回事！您知道崔家吧？就是娶了慧倫公主的女兒的那個崔家，他們已經離京了！慧倫公主在京城裏住了幾年，前些日子，我聽阿恒說，她說與駙馬分別多年，對他十分思念，就在昨日，也離京了！”
    “皇上如今生死未卜，慧倫公主多半是猜到會出事，所以先將女兒安頓好，自己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眼下局麵還算安穩，想要悄悄離京也不是什麽難事，但要是等真的亂起來，葉家那麽多人，想走可就難了！”
    葉清言終於開口：“那你呢？”
    綺羅一怔。
    葉清言繼續問道：“你和你那一雙兒女，都要留在京城裏嗎？”
    綺羅苦笑起來：“我如今已經和懷親王府是綁在一起的了，想走也走不掉。”
    “你們押的是哪一位？”葉清言問。
    綺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是三皇子。”
    “阿恒說，父親和大哥都更看好三皇子，早早便與他結盟了。我原本想勸一勸，可再轉念一想，我又算得了什麽，誰會聽我的呢？”
    “他們說，這種事是沒辦法不站隊的，你不站隊，也會有人逼著你選出一個來。到時候是成是敗，就全看天意了。”
    “事成了可以再享五十年榮華富貴，事敗了則會被圈禁起來，運氣好些，過上幾年十幾年還能被放出來，運氣不好，就死在裏頭了。”
    她忽然就怒了：“當年我便同阿恒說，王府不認他，我們就自己過，我也能養得活他！可他卻總覺得我太辛苦，又念著父母親情，到最後我還是沒能拗過他。這下好了，我們一家子的命都握在旁人手裏了，指不定什麽時候，那刀子就會落下來！”
    葉清言說：“不然你帶著孩子，和葉家一起走吧！”
    她一直覺得，綺羅是被她在背後推了一把，才會有如今的命運。她想要再幫她一把。
    綺羅有一瞬的心動。
    她咬著下唇，幾乎立刻便答應了下來。
    這些日子，府中的氣氛越發緊張，她每日都處在惶惶不安之中。
    她自己是不怕的，最差的結果無非是圈禁，圈禁又能苦到什麽地步，會比被爹娘賣到青樓苦麽？會比在青樓裏隨意被人打罵苦麽？
    可她自己能忍，她的一兒一女卻不行。
    但她也清楚，葉家肯幫她和孩子，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不會帶著李準恒一起的。
    畢竟說到底，她隻是個懷親王府並不十分接納的兒媳罷了，她消失了，可能未必有人會留意，但若是李準恒不見了，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必定會被發現，到時候葉家也一樣會被連累。
    而且她的私心裏，也是不想同阿恒分開的。
    葉清言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道：“葉家確實準備離開了。如今定下的是下月初十，你若是想走，便來葉家找我。”
    綺羅感激地對她笑了：“多謝小姐。”
    “都說了不要一口一個小姐。”葉清言無奈地搖頭。
    綺羅抿嘴直笑，問起了素絹來：“許久未見她了，如今她過得如何？”
    在她出嫁不久之後，素絹也嫁了人，嫁的是葉家的一個管事的兒子。成親之後沒多久，便生了孩子，之後又回到葉清言身邊伺候。
    “素絹和她夫君都是脾氣溫吞的人，成親這麽多年，兩人也沒有紅過臉。”葉清言說，“隻是偶爾說起婆母來，素絹會抱怨幾句，多是說在幫她照看孩子的時候不夠上心之類。但也體諒她辛苦，常會買些布料首飾送過去，相處倒也算和睦。”
    綺羅“嘖”了一聲：“當年我便勸她要嫁個有錢人，您看我，生了孩子之後便有丫鬟乳母哄著！”她驕傲地抬起下巴。
    葉清言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不由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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