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郎中的笑僵在了臉上：“嗬嗬……鴿子嘛，長得都一樣，都一樣。”
    “是麽？”葉清言問，“那怎麽連腿上的鐵環都一樣呢？”
    “哪裏一樣了！”隋郎中急著反駁，“你仔細瞧瞧，我這信鴿的鐵環上麵是刻著花紋的，他們的那些——”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葉清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還沒說你這信鴿和誰的像呢，你怎麽就知道他們的信鴿腿上鐵環長什麽樣了？”
    “這個……因為……”
    看著隋郎中支支吾吾的樣子，葉清言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你和大哥，不隻是認識那麽簡單吧？”
    隋郎中還想隱瞞：“他找我買過許多次藥！這信鴿也是他留給我的，誰讓我的醫術那麽高明呢？”
    “訓一隻信鴿不容易，每一隻都價值連城。就因為在你這裏買過藥，大哥便會特地留一隻給你？”
    葉清言“嘖”了一聲：“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就別瞞著我了。”
    隋郎中的肩膀耷拉著：“不是我故意想瞞著你，就是……就是大公子他不願讓你多想。”
    葉清言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所以這麽多年，大哥都讓你做什麽了？”
    “倒也沒做什麽，”隋郎中老老實實地說，“大公子就是說，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
    “那你有沒有將我這些年做的事對大哥說？”
    “這個……確實說過一些……”
    對上葉清言刀子似的目光，隋郎中連忙說道：“你也不能怪我，你想想，當年你那麽一點大的孩子，要的都是殺人的毒藥，我能不害怕？你要是隻圖好玩也就罷了，萬一不知輕重，一瓶藥倒進井裏，那葉家闔府可都要去見閻王了！”
    “這麽大的事，我當然要同大公子說了！”
    葉清言的心往下沉了沉，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大哥怎麽說？”
    “大公子他什麽都沒說。”隋郎中說，“我一直沒收到回信，正巧淮徹——你知道淮徹吧？”
    見葉清言點點頭，他繼續說道：“正巧淮徹過來，幫大公子取一批軍中需要的藥丸，我問他大公子怎麽沒有回信，他說那邊常有戰亂，信鴿飛過去的時候，很可能被人射殺了，大公子既然沒有回信，大約是沒收到吧！”
    “我心想這事總得說一聲才行，既然收不到信，那就讓他傳個話。沒想到剛說了個開頭，淮徹就擺手說大公子叫我按你的吩咐去做，旁的不要多問。”
    “我想著反正他都這麽說了，以後便沒再說過你的事。後來一些別的信，偶爾倒是能收到回信。”
    葉清言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她不敢想，若是葉謹言知道自己這個在他心中乖巧懂事的妹妹，竟然殺過人放過火毀過屍，以後會用什麽樣的眼神看她。
    她迅速轉移了話題：“大哥讓你幫我，你每次還收我那麽多銀子！”
    隋郎中辯解道：“我要調製新藥啊！一百次都未必能成一次，不收些銀子，我拿什麽來買藥材？你看你現在用的蒙汗藥，是不是比從前的效用好多了？幾個呼吸間就能將人放倒！旁人的那些，可要吸進去一刻鍾才能起效呢！”
    “好了好了，”葉清言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給我拿紙筆來，我要寫信送出去。”
    隋郎中嘟囔著去給她找東西，葉清言吐出一口氣來。
    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再沒有自己的消息，於氏他們怕是要急瘋了吧？
    ……
    整整一天，程煒緊閉房門，連新收的兩個美人都不見，滿心惶急。
    就在前一日，他還沾沾自喜，慶幸自己早早與幽親王父女割席，棄暗投明，以後既有了好前程，又不用被人說是沾李玉嫣的光。
    但今日一醒過來，外麵天都變了。
    四皇子竟然起兵造反了！
    他不敢出門，隻能派人一次又一次地去打聽外麵的情形。
    先是皇宮裏起了火，然後是四皇子帶人圍了三皇子府，再然後是五皇子被查出豢養私兵，追逃的過程中當胸中了一箭，如今生死未卜……
    短短的一天，他就好像從天上跌落到了地底！
    成王敗寇的道理他一直都懂，如今三皇子大勢已去，再無翻身的可能。
    三皇子倒是未必會沒命，畢竟他與四皇子是手足，四皇子為了名聲，短時間內也不會將他除去，但自己作為三皇子的擁躉，又親手將嶽父和妻子送入大牢，四皇子想殺雞儆猴，定會挑自己出來。
    程煒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便逃走。偏偏城門又已經鎖了，任何人不得離開。
    他在屋裏轉了幾圈，最後下定決心，還是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他悄悄地收拾了包袱，趁著夜色，從側門偷偷離開了家。
    他沒有走太遠，而是去了府外的一個宅子。
    那宅子是他當初為了養外室而置辦的，後來不知怎地被李玉嫣發現，在茶樓裏大鬧了一場，他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好。
    外室也養不成了，孩子生下來之後，她便離開了京城，之後宅子便一直空置著，倒成了他眼下暫避的好去處。
    程煒一路步履匆匆，很快便到了宅子外頭。
    宅子裏的人早就遣散了，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
    他小心地推門進了屋，才鬆了一口氣，卻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程煒悠悠醒來，眼前一片模糊。
    他想要伸手揉揉眼睛，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被捆在了一張椅子上。
    背後有腳步聲傳來。
    “誰？”他動彈不得，隻能大聲質問，“你是誰，為什麽要抓我？”
    一條胳膊如蛇一樣纏上了他的脖子。
    “夫君。”李玉嫣貼在他的耳邊，輕聲叫了一聲。
    程煒汗毛倒豎，失聲叫道：“李玉嫣？你、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玉嫣親昵地在他臉上蹭了蹭：“夫君，你見到我不高興嗎？”
    “我……”程煒放軟了語氣，“阿嫣，我見到你當然高興了——你能不能先解開繩子？”
    “當然——不能了。”
    李玉嫣“咯咯”笑了起來：“我要是解開了繩子，你就會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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