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是葉清言同於氏說的，於氏聽了，不由得怔了怔。
    “怎麽忽然就退婚了？”她有些詫異，“馮家那孩子不是挺不錯的麽？我聽你父親說，年前東邊遭遇了十數年不遇的大雪，派了他過去，不但將災民妥善安置，那些被壓塌了的房子也重新修繕了一遍，那邊一切處理妥當了，前幾日才回來。”
    葉清言頗有些感慨：“陳家大約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於氏很是惋惜：“知道消息的時候，我還想著這是好事啊！阿笙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向淩卻沉穩，相貌上也匹配，雖說家世上差了些，可你父親才說過，他是個有真才實學的，要將他再往上提一提。”
    她念叨著：“向淩生得好，脾氣又溫和，家中人口簡單，就隻有母親一個——陳家若是嫌他出身不好，大可以招婿上門啊，到時候阿笙也不必嫁去別人家受委屈。”
    葉清言抿嘴笑道：“阿笙嫁給誰也不會受委屈的，母親就別擔心了。”
    陳家想的是再提阿笙與大哥幼年時的婚約，有她在，是不會讓阿笙受委屈的。
    於氏感歎：“我就是覺得向淩那孩子不錯，如今卻被陳家退了婚，往後他的親事怕是會不大順利吧。”
    “怎會，”葉清言笑道，“京中想要將女兒嫁給馮哥哥的人多著呢。”
    “也是。”於氏說，“那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吃了不知多少苦才走到這一步，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那個福氣能……”
    她忽然頓住。
    對啊，之前她怎麽一直沒有想起來？
    馮向淩是她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人有能力，品行很好，相貌也出挑——這不正好完美符合她為小言選婿的要求麽？
    再想到前些日子葉長歌對她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於氏忍不住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聽到了風聲。
    越想她越覺得合適，想當初他們還都在長風鎮的時候，錢嬸就玩笑般提起過此事。那時候她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簡直太有道理了。
    最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孩子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著這份情誼在，總好過要讓小言再去與一個不認識的人相處。
    於氏知道馮向淩對小言是有愛慕之心的，想當初他還曾經上門求娶過，隻是那時葉家風雨飄搖，前程未卜，所以後來作罷了。
    如今唯一要考慮的，隻是小言對他的態度而已。
    於氏若有所思地看了葉清言一眼，話鋒一轉：“阿笙都已經定了親又退了親，等登基大典之後，我也該開始給你相看了。”
    葉清言沒想到方才還在說馮向淩和陳鈺笙，眼下忽然又說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想成親，卻也不想這樣早就同於氏和葉明善坦白。
    若是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隻會以為她是因為不能生育，所以才說出這種話。
    他們會一麵心懷愧疚地給她請郎中醫治，一麵又在她麵前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遍遍地勸她不要多想。
    一想到那些，葉清言就覺得，不如先含糊著應付過幾年再說。
    她撇撇嘴：“母親催我做什麽，俞言和時言的親事還沒著落了，沒道理我這個做妹妹的要在她們前麵。”
    於氏說：“我也隻是略提一嘴，女兒家的親事，是要千挑萬選的，哪裏是看過便能定下來的。”
    葉清言鑽進她懷裏：“娘，我不想成親，不想離開您。”
    於氏的心立刻就軟了，她拍著女兒的背：“說什麽傻話，女人總歸是要成親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成親。”葉清言打算將“不成親”這句話隔三差五就在於氏和葉明善麵前提一提，這樣等到她認真說起來的那天，他們才不會受到太大的打擊，“成親了就變成別人家的兒媳了，我要住到別人家裏去，孝順別人的父母，到時候我受了委屈你們都不知道。”
    於氏隻是聽著她這樣說，鼻子就有些酸。
    “若是有人敢讓你受委屈，你就回來同娘說，娘去找他算賬！”她說，“你忘了，娘可是要當皇後了！誰敢欺負你，娘讓人砍了他的頭！”
    葉清言“咯咯”笑了起來，也不知姑母前幾日來同娘說了些什麽，反正從那之後，娘就不再像之前那樣瞻前顧後畏手畏腳了，說起以後，底氣也足了不少。
    “況且，你是公主，有公主府的，怎會住到別人家去。”於氏又說。
    葉清言不以為然：“那母親又怎麽知道，那人娶我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我公主的身份呢？”
    “小小年紀，整天把喜歡不喜歡的放在嘴邊上，也不嫌害臊。”於氏笑道。
    “要年紀大了才可以說嗎？”葉清言眨巴著眼睛，故作懵懂，“難怪我前兩日在母親的房外，還聽見父親說心中隻有您一個呢！”
    於氏立刻紅了臉。她羞惱交加，擰了葉清言一把：“嘴上越發沒個把門的了，什麽都往外說！”
    葉清言叫冤：“分明是父親說的，母親怪我做什麽？父親說這話的時候，母親也沒惱啊！”
    “去去去，回你的院子去！”於氏趕她離開。
    葉清言嘻嘻一笑，款款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於氏臉上的熱度才降了下去。
    轉念想到小言的話，又覺得也確實有些道理。
    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以後在一起過日子的，還是兩個孩子。
    她希望小言能過得幸福，不僅僅是那人要對她好，她也要喜歡那人才行。
    細細想來，小言與馮向淩也隻是小時候在長風鎮上才接觸得多一些，到了京城之後，兩人就隻是匆匆見過幾麵，甚至連話也不曾說過幾句。
    還是要多相處一下才行，於氏一邊想著，一邊就叫了人進來。
    “準備一下，後日去城外的寺裏上香。”她吩咐道。
    眼看著就到了登基大典，到時候她怕是就脫不開身了，不如趁著這幾日還有時間，先讓兩個孩子見上一麵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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