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言的心髒狂跳，伏在小白馬的背上，緊緊地抱住它的脖子。
    迎麵而來的樹枝抽在她的身上，但她已經無暇顧及，若是被摔下馬，她即便是不死也要被摔殘。
    小白馬一路飛奔，她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被顛散了架。風呼呼地擦著她的臉刮過，她睜不開眼睛，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終於，在她馬上就要撐不住的時候，小白馬終於放慢了腳步。
    葉清言感到它平靜了下來，顫巍巍地拉了拉韁繩，小白馬乖順地停下了腳步。
    她立刻跳下馬背，雙腳一軟坐在了地上。
    小白馬探過頭來，親昵地在她臉上蹭了蹭。
    葉清言大口喘著氣，好不容易緩了過來，苦笑著摸了摸它的頭。
    她的手還在顫抖著，單單是抬手這個動作，就幾乎耗盡了她所剩無幾的力量。
    “你這是跑到哪裏來了？”她喃喃。
    濃密的的樹冠在半空中交錯，陽光稀薄，落在生滿苔蘚的盤虯樹根上。
    空氣潮濕而陰冷，葉清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攏緊了自己的衣裳。
    她往後挪了挪，並不打算自己找路出去。
    如今她身處樹林深處，馬場那邊可以循著一路上的蹤跡找到她，但若是她自己想法子找到出路，且不說會不會迷路，單單是她的身子就撐不住。
    小白馬打了個響鼻，伸著頭去啃咬藤蔓上垂下來的葉子。
    林中一片寂靜，隱約能聽到不知名的蟲鳴。
    葉清言靠在樹上，將身體蜷縮在了一起，盡量保存著體力和熱量。
    ……
    馬場上亂作一團。
    闖了大禍的馬僮跪在地上，嚇得渾身如篩糠般抖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去叫人，快去叫人！”葉時言叫道。
    她的身子也抖得厲害，強迫著自己不去想，然而一幕幕慘不忍睹的畫麵卻止不住地浮現在眼前。
    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去追！”
    葉俞言急得團團轉，抓起韁繩就要追出去。
    葉時言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在，一把奪過了韁繩。
    “都什麽時候了，你就不要……不要再添亂了……”她哭道，“都是我的錯，我……我就在旁邊，還是沒能救下小言……”
    葉俞言從未見過她這樣慌張的樣子，一時間沒了主心骨，嘴一撇，眼看著也要跟著哭了。
    “是我不好，”她哽咽道，“要不是我一定要騎馬，又怎麽會……”
    她的話音未落，就見葉謹言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陳鈺笙。
    “小言出事了？！”陳鈺笙白著臉問。
    葉時言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葉俞言磕磕絆絆地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話還未說完，便感到一陣風擦著臉頰吹過，再定睛一看，隻看見了葉謹言的一個背影。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趕快去找人啊！”陳鈺笙尖叫。
    她帶來了七八個下人，個個都穿著騎裝，聽得吩咐，也都回過神來，紛紛越過柵欄進了樹林。
    “別怕，別怕。”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葉俞言和葉時言，還是在安慰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小言一看就是個福澤深厚的，區區驚馬而已，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哭過一通之後，葉時言心中的恐懼終於消散了不少。
    她抽噎著，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道：“幸而這林子緊挨著皇家馬場，裏麵不會有什麽猛獸，否則小言就當真危險了。”
    “這林子……”跪著那馬僮的麵色慘白，顫著聲道，“這馬場從前是馴獸院，後來、後來改了馬場，那些個猛獸都……都……”
    三個女孩齊齊變了臉色。
    葉俞言上前一步，抓著他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
    “你不會是想說，那些猛獸當初都被驅逐到林子裏了吧？”她顫抖著問。
    馬僮不敢說話，但那目光中的驚懼與絕望已經說明了答案。
    葉俞言的手一鬆，任由馬僮跌坐在了地上，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柵欄外的樹林上。
    林子裏幽深昏暗，像是一張深不見底的嘴，時刻準備吞噬著每一個踏入其中的人。
    隻希望葉謹言能夠盡快找到小言吧，這一刻三人心中都隻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
    蟲鳴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葉清言睜開眼睛，看到小白馬有些焦躁地在她身邊踱著步。
    “怎麽了？”
    雖然明知得不到回答，她還是輕聲問道。
    小白馬甩了甩頭，越發地不安了起來。
    葉清言的心一沉。
    休息了這麽一會兒，她的力氣恢複了一些，於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周圍一片靜謐，但這種情況下，安靜反而顯得格外不同尋常，讓她的胳膊上豎起了一層寒毛。
    忽然，她左側的林子裏，傳來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
    葉清言一瞬間汗毛直豎，憑空生出一股力氣，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翻身上了馬，扯住韁繩叫道：“快跑！”
    動物特有的敏銳直覺早已讓小白馬感到了前方傳來的威脅。不用她吩咐，小白馬立刻一頭紮進了密林裏，慌不擇路地往前跑著。
    葉清言的心怦怦跳著，比之方才全無準備，如今她漸漸掌握了技巧，甚至還有精力分神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她險些連韁繩都握不住了。
    一頭黑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正跟著小白馬，緊追不舍。
    那黑熊足有十尺高，體態笨重，動作卻很是迅猛，幾個騰挪之間，便拉近了與她的距離。
    地麵上遍布著虯結的樹根，讓小白馬始終沒法拉開與那黑熊的距離。
    葉清言不敢再回頭，她幾乎能感受到那黑熊的鼻息噴在後頸上。
    她咬著牙，冒著被甩下馬背的風險，放開了一隻握住韁繩的手，向懷裏摸去。
    就在這時，小白馬被樹根絆了一下，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
    那黑熊抓住時機，朝著這邊撲了過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葉清言猛地一揚手，將一包生石灰直直地朝著黑熊的臉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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