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其實一點也不害怕
    葉清言沉默不語地跟著他出了門。
    天已經黑透，借著馮向淩手中的燈，葉清言環視了一圈四周。
    小院有些破，但收拾得還算幹淨。除了關著她的那間屋子外旁邊還有兩間略大些的，裏麵亮著燈，透過窗子能看到有人影走來走去。
    風帶來了一股臭味，葉清言看到屋後一排用土磚壘成的豬圈，意識到他們應當是在城郊。
    她在禦書房裏看過京城的圖籍，這樣大的豬場隻能建在城郊處，不是西郊就是北郊。
    這個時間，城門已經關了，不知馮向淩要帶她到什麽地方去。
    馬車就在院裏，她上了車，馮向淩也跟了上來。
    他拿了新的手爐給她，又貼心地拿了件披風為她披上。
    馬車晃晃悠悠地向前駛去。
    馮向淩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
    他笑著說：“小言，你餓不餓？我備了些點心，是按著你的口味買的，你嚐嚐？”
    葉清言被馬車晃得難受，緊抿著唇搖了搖頭。
    她的麵色發白，落在馮向淩眼中，卻是另一種意思。
    他安慰她道：“你別怕，隻是換一處更安全的地方而已。”
    葉清言打開窗，風吹進來，她稍稍好受了些。
    “今日之前我一直很安全。”她略帶譏誚地說。
    馮向淩搖了搖頭：“今日與以往不同……我不願你被波及到。”
    葉清言笑了一聲：“不順利吧？”
    馮向淩愣住：“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的計劃，怕是不順利吧？”
    葉清言說：“你方才說時辰到了，應當是你和別人約定好的吧？到了某個時辰，一直沒有見到人，所以你才帶著我轉移去別處。”
    馮向淩歎了口氣：“果然瞞不過你。不過也不僅是因為這個。”
    他也向著窗外看了一眼，兩邊的道路上漆黑一片。
    京城的夜裏是有宵禁的，即便是在城郊處，也要避開巡查的人。
    他關上了車窗，輕聲道：“隻是以防萬一罷了。”
    車窗一關上，車廂裏又沉悶了起來。
    葉清言一陣惡心。
    馮向淩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中：“他想借你去威脅皇上……是我不同意……去另一處……”
    葉清言越來越難受，“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車廂裏立刻彌漫出一股嘔吐物的酸腐味，馮向淩坐在她對麵，躲避不及，大半都吐到了他的身上。
    他愣了片刻，立刻拿出帕子來想為她擦嘴。
    但葉清言推開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窗子，拚命呼吸著。
    枉她上車之前還一直捏著荷包，想尋個機會逃走，真坐上了馬車，才駛出沒多遠，就開始眩暈惡心，手腳一陣陣地出冷汗了。
    “小言，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馮向淩問。
    葉清言說不出話，費力地點了點頭。
    他的眉間染上了一層焦灼，從另一側的車窗探出頭去，對趕車的男人道：“你們的速度快些！”
    男人“嘿”了一聲：“黑燈瞎火的，路上又坑坑窪窪，不小心些，萬一陷到溝裏怎麽辦？”
    馮向淩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臉上還是不大好看。
    他隻能來安慰葉清言：“你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了……”
    葉清言昏昏沉沉地點了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還未停穩，馮向淩便跳下了馬車：“我抱你下來。”
    葉清言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強撐著下車。
    說來奇怪，在她的腳踩到地上的第一刻，那難以忍受的眩暈感便逐漸消退了下去。
    但她還是做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馮向淩扶著她的胳膊上。
    馮向淩的額上出了汗，攙著她走進了一間院子。
    他小心地扶著她進了房間躺下，問：“小言，你好些了麽？”
    她蒼白的臉色看得他心驚。
    他是知道她受了傷的，隻是不知竟虛弱至此。
    “我去給你請郎中！”他斷然說道。
    葉清言卻拉住了他的袖子。
    “馮大哥，”她艱難地說，“你……別走……”
    馮向淩心口一熱。
    “你別怕，”他說，“我去去便回。”
    葉清言搖頭：“別把我自己留在這裏……”
    馮向淩恍然。
    她一個姑娘家，今天遇到了這樣的事，怕是已經被嚇壞了。
    如今天已經黑了，她人又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若是走了，就隻剩下外麵那個不認識的男人，這怎能叫她不怕。
    “好，我不走。”他輕聲說道，“你先鬆開，我讓外麵那人去給你請郎中。”
    葉清言依言鬆開了袖子，他走到門外同那人交代了幾句，那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進來：“這樣晚了，去哪裏請郎中？人家郎中難道不睡的嗎？”
    馮向淩沉下臉來：“她對殿下的計劃至關重要，若是出了什麽岔子，你擔待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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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沒了脾氣，乖乖地去了。
    馮向淩關上門，又回到了床邊。
    葉清言的臉在黑暗中白得像是一張紙。
    “馮大哥，”她問，“郎中還有多久能到？”
    “很快就到了。”馮向淩說，“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喝吧？”
    葉清言虛弱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裏不是城區吧？一個時辰能到麽？”
    馮向淩在心裏算了算：“用不到一個時辰。那人可以騎著馬去，雖然遠了些，可半個時辰應當也足夠了。”
    葉清言“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馮大哥，你能不能離我近些？”
    因為方才的嘔吐，她的眼睛紅紅的，蜷縮在被子裏，看著楚楚可憐。
    “我有點害怕。”她小聲說。
    馮向淩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
    他依言走到床邊：“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葉清言拉住了他的袖子。
    “馮大哥，”她輕聲說，“你湊近些，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馮向淩彎下身子，兩人的臉靠得很近，他看見她扇羽般的睫毛在微微顫抖著。
    “我其實……”
    葉清言猛一用力，猝不及防之下，馮向淩被她拉得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
    他還未來得及站直身子，一張帕子驟然捂住了他的口鼻。
    一股淡淡的香氣湧進了鼻子，他一驚，想要掙脫，卻發現手腳發軟，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不消片刻，他便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葉清言利落起身，將帕子丟到了他的身上。
    “我其實一點也不害怕。”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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