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澹台明月查賬,殺雞儆猴絕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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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中。
    一繡衣使者抬著一把雕花椅子穿過回廊,放在澹台明月的身後。
    她從容坐下,素手搭在扶手上,目光平靜地掃過園中仍躬身侍立的下人,最後停在陳管家的身上:“去將國公府中的賬冊取來.....”
    “是。”
    陳管家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後,對後邊倆小廝命令道:“你們兩個快去取!”
    “遵命。”
    倆小廝快步而去,沒多久就捧著厚厚一疊歸來。
    陳管家躬著身子上前,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堆起滿臉的笑,眼角的紋路裏仿佛都盛滿了討好。
    雙手捧著幾本藍布封皮的賬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賬冊被捧得與肩同高,微微前傾的身子幾乎要彎成九十度,像是怕手上的東西有半分閃失。
    “府中賬冊在此,還請明月姑娘過目!”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刻意放柔的顫音,尾音微微上揚,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諂媚。
    “嗯。”
    澹台明月伸手接過,漫不經心道:“你且一旁站著去吧!”
    小丫頭片子,端得好大的架子..........隻覺被輕視怠慢的陳管家,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罵罵咧咧,臉上的笑卻半分沒減,反而添了幾分卑微的討好,連腰彎得更低了些,應道:“是。”
    說罷,順從地退到了一旁。
    沒辦法,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已經不是國公爺在的時候了。
    他得罪不起陳宴身邊之人。
    尤其旁邊還站滿了繡衣使者......
    半個多時辰後。
    澹台明月的目光,依舊專注地掃過一行行蠅頭小字,眉頭微蹙。
    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露出緊抿的唇線,透著幾分不容置喙的認真。
    陳管家卻是上前,提議道:“明月姑娘,這下人們都在園中,站了快一個時辰了.....”
    “是否先讓他們散了,去各司其職?”
    陳管家對這個小丫頭,是真的捉摸不透,既不訓話,也不立規矩,就在那看賬冊,一言不發.....
    關鍵是他也得在這兒陪著站啊!
    “陳管家,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澹台明月美眸微抬,掃向聲音的主人,很是不悅地反問道。
    好大的威風.........陳管家心中嘀咕一句,卻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滿,恭敬道:“不敢!”
    他何曾受過這種氣啊?
    奈何如今國公府換了主子,也隻能忍著了......
    澹台明月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反倒透著幾分涼薄:“不敢?”
    言語之中,滿是陰陽怪氣。
    “明月姑娘,你這是何意?”
    陳管家察覺到這小丫頭的寒意,開口道:“我聽不明白.....”
    澹台明月猛地將賬冊往地上一摔,藍布封皮被摔得綻開一角,紙頁散亂地翻著,露出幾處被她用指甲劃出的紅痕。
    “陳管家解釋一下,為什麽這賬冊前後,有那麽多矛盾之處!”她的聲音陡然轉厲,先前的漫不經心一掃而空,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火。
    這小娘們看起來也不到二十吧?她怎麽真會看賬冊?!.........陳管家一驚,雙眼微眯,卻是麵不改色,狡辯道:“明月姑娘看錯了吧?”
    他忽然重重一拍大腿,聲音裏帶著委屈:“我在國公府十數年了,怎會做這等事呢?”
    “我為國公府的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竟帶著幾分倚老賣老的強硬。
    “是嗎?”
    澹台明月卻是不以為意,朝右邊站著的繡衣使者,輕輕招了招手:“過來。”
    “明月姑娘有何吩咐!”
    繡衣使者旋即上前,恭敬抱拳,沉聲道。
    “她還能使喚得動陳宴手下的繡衣使者?!”
    陳管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眼中滿是愕然與詫異。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不僅會看賬,甚至還能調動繡衣使者。
    他整個人隻覺大事不妙!
    “去查查這位陳管家,以及他的親眷!”
    澹台明月抬手,指了指陳管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頓了頓,又繼續道:“半個時辰夠吧?”
    “一炷香足矣!”繡衣使者回道。
    半個時辰?
    那是多看不起他們的業務能力啊!
    “去吧!”澹台明月頷首,輕輕擺手。
    旋即,沒有搭理不知所措的陳管家,拿起陳宴留下的名冊翻看起來。
    一炷香才剛過半。
    那繡衣使者就回來了,手中捧著一物,恭敬道:“明月姑娘,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
    澹台明月接過,拿起簡單翻看後,隨手丟到了陳管家的腳邊,平靜問道:“陳管家,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這...明月姑娘,是小人一時鬼迷心竅!”
    “做了不該做的事!”
    陳管家看著繡衣使者取回來之物,慌亂不已,梗著的脖子猛地一縮,方才那股悍然瞬間被慌張衝得七零八落。
    先是鬢角的冷汗順著皺紋往下淌,很快連成線,滑過臉頰,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他想抬手擦,可剛抬起一半,又猛地僵住,手懸在半空,指尖抖得像秋風裏的枯葉。
    “陳管家,你們這一家子上下其手的,可不少啊!”澹台明月冷笑,陰陽怪氣道,“你一句輕飄飄的不該做的事,就想揭過了?”
    “小人在國公府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明月姑娘放小人一馬!”
    “日後定痛改前非!”
    陳管家“噗通”一聲跪倒,這次是真的伏在地上,也是真的慌了。
    連額頭都貼著冰冷的青石板,聲音裏帶著哭腔,混著粗重的喘息。
    “你這是在威脅我?”
    澹台明月聞言,眉頭微挑,反問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在國公府十幾年,也貪墨了十幾年?”
    “還真是好本事呢!”
    字裏行間,皆是寒意。
    “不...敢!”
    “小人...也...不是...那個意思!”
    “還望...明月姑娘....明鑒!”
    陳管家舌頭像是打了結,話都說不囫圇,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口氣,胸口劇烈起伏,像拉不動風箱的老黃牛。
    下巴抵著地麵,連抬頭看她的勇氣都沒了,隻有肩膀一抽一抽地抖,泄露著骨子裏的恐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澹台明月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園中大氣不敢喘的下人們,沉聲道:“正好今日大家都在這裏,我就借這機會,好好立個規矩!”
    “來人啊!”
    “在。”
    園中的繡衣使者齊齊應道。
    澹台明月麵無表情,冷冷道:“陳冠英,中飽私囊,貪墨巨大,撤去管家之職,清剿所得財物.....”
    “並杖八十,當場執行!”
    “遵命。”繡衣使者頷首。
    她這是要殺雞儆猴,以我的命立威..........陳管家猛地意識到了,這個小丫頭片子的意圖,連忙求饒道:“明月姑娘饒命啊!”
    “饒命啊!”
    說著,伏在地上,朝她的腳邊爬去。
    “還愣著幹嘛?”
    “行刑!”
    澹台明月一腳踹開陳管家,厲聲道。
    兩個繡衣使者立刻上前,架起癱軟的陳管家就往園中剛取來的刑凳拖。
    他像條離水的魚,四肢徒勞地掙紮,嘴裏發出“嗬嗬”的哀鳴。
    “啪——”第一杖下去,厚重的木板狠狠抽在他背上,應聲裂開一道口子,衣衫瞬間被血浸透。
    陳管家猛地弓起身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聲音不似人聲,倒像野獸瀕死的哀嚎,聽得園中人頭皮發麻。
    “啪!啪!啪!”杖聲接連響起,一下重過一下。
    每一杖落下,都伴隨著骨頭被震得發悶的鈍響,和陳管家越來越微弱的慘叫。
    他的身子在刑凳上劇烈扭動,汗水、血水、淚水混在一起,把刑凳染得一片狼藉。
    打到二十杖時,他的慘叫變成了氣若遊絲的呻吟,後背高高腫起,像鋪了層發紫的爛肉。
    打到三十杖,他已經沒了力氣掙紮,隻有四肢還在無意識地抽搐,嘴裏斷斷續續地吐著血沫,眼神渙散得沒了焦點。
    “啊啊啊!”陳管家發出最後的呻吟,在痛苦中咽了氣。
    目睹這一切的下人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陳管家死了?”
    “這位明月姑娘好狠的手段呀!”
    “別說了,咱們日後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吧.....”
    “以免落得陳管家一樣的下場!”
    ......
    “才四十多杖就死了?”
    澹台明月掃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屍體,冷哼一聲,看向下人們,厲聲道:“你們看清陳冠英的下場了嗎!”
    “看清了!”下人們戰戰兢兢齊聲道。
    “過往之事,我一概既往不咎!”澹台明月昂首,說道,“但我希望各位以後安分守己,做好分內之事!”
    “是。”
    “都散了吧!”
    澹台明月揮了揮手。
    園中的下人們如蒙大赦,低著頭快步離去。
    澹台明月走回椅旁,拿起那份名冊,遞給了繡衣使者,“勞煩等會,將這份名單上之人,給全部清理了.....”
    立威是立給尋常下人看的。
    該殺的隱患,還是得斬盡殺絕,處理幹淨。
    那繡衣使者目光一凜,毫不猶豫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