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石人開眼,趙氏當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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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公府。
    庭院裏積著薄雪,幾株老梅開得正豔,暗香混著雪氣飄在冷風中。
    石桌上擺著半局殘棋,棋子被凍得冰涼。
    趙惕守攏著狐裘站在廊下,望著院外被風吹動的燈籠,忽然轉頭問身側的兄弟:“青石,聽說那則偈語了嗎?”
    趙青石正用樹枝撥弄著炭盆裏的火,聞言抬了抬眼:“你說得莫非是,佛祖托夢給慧能大師,傳下的那則偈語?”
    盡管在被一人十萬兩贖回後,就被禁足在了府中。
    但這兄弟二人的耳目,還是極其靈通的.....
    “正是!”
    趙惕守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廊柱上的雕紋:“今日城外渭河裏麵,出現了一尊石像......”
    “其上刻著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渭河天下反!”
    “長安百姓都在議論說,那個石人指的是咱們祖父!”
    話音剛落,趙青石猛地轉過身,眼裏竟燃著幾分異樣的光,連聲音都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這豈非意味著,祖父將要登基稱帝,改朝換代了?”
    他幾步走到庭院中央,望著漫天飛雪,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裏混著激動與興奮:“那咱們趙氏以後就是皇族了!”
    對上了,偈語和刻字都對上了.....
    一個是巧合,兩個可就是天意了!
    石人開眼,趙氏當興!
    趙惕守雙眸熾熱,往前湊了兩步,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其中的狂喜:“極有這個可能!”
    他抬手按了按腰間的玉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顫,仿佛已經摸到了那象征皇族身份的玉佩,“日後咱倆就是皇孫了!”
    目光掃過庭院裏的紅梅,忽然覺得這寒冬都透著暖意。
    要知道他們的祖父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自己父親就會登基。
    而太子必是他們倆之一!
    “哈哈哈哈!”
    趙青石忽然仰天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庭院裏炸開,驚得枝頭積雪簌簌落下:“上天都要興旺咱們趙氏啊!”
    笑了半晌後,猛地收住聲,眼底的興奮瞬間被濃重的恨意取代,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待祖父掌控大權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對陳宴那廝抽筋拔骨!”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雪前恥!”
    活了十幾年,所有的屈辱挫折,都是姓陳那混蛋帶來的.....
    趙青石又豈能不恨?
    “僅是如此,太過便宜他了!”
    趙惕守眸中也泛起狠厲:“為何不學呂後?”
    頓了頓,又繼續道:“將陳宴做成人彘,方才能解心頭之恨!”
    “妙哉!”趙青石聞言,猛地一拍手,極為讚同。
    兩人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已經看到了,陳宴跪地痛苦求饒的模樣。
    “咳咳!”
    兩聲輕咳從月洞門後傳來,趙青石兄弟倆猛地回頭,隻見庶兄趙行簡披著件半舊的青布棉袍,手裏提著藥罐,站在廊下的陰影裏,眉頭皺得很緊。
    趙惕守臉上的狠厲稍斂,語氣卻帶著幾分不耐:“你怎麽在這兒?”
    趙行簡沒理會他的語氣,緩步走過來,將藥罐放在石桌上,聲音平靜卻帶著勸說:“兩位弟弟,這偈語這石像對祖父,對咱們趙氏一族,可不是什麽好事!”
    “搞不好還是滅頂之災!”
    眉宇間的憂色濃得化不開。
    那偈語,那石像,讓趙行簡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明擺著是把趙氏一族架在火上烤。
    百姓議論得越凶,趙家就越紮眼——紮眼的東西,往往最先被毀掉。
    要知道如今大權在握的,可是宇文滬啊!
    更是險象環生......
    “趙行簡!”
    趙青石猛地一拍石桌,棋子被震得蹦起老高,滾落在雪地裏,直呼其名道。
    他指著趙行簡,胸口劇烈起伏,眼裏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你是在咒祖父?”
    “還是在唱衰咱們趙氏一族!”
    “我沒有!”被扣上一頂大帽子的趙行簡,臉漲得通紅,趕忙辯解,“青石,為兄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提醒你們......”
    趙惕守梗著脖子,厲聲打斷:“他宇文氏可為帝,我趙氏就不可?”
    “上天都已經賜下喻示了!”
    “說明天命在我趙氏!”
    趙行簡眉頭擰成個死結,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急切:“惕守,你冷靜些!”
    “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容易給祖父招來禍事!”
    “聽為兄一句勸,在外麵千萬要慎言!”
    說著,目光掃過院牆外隱約的人影。
    那是府裏的老仆,此刻正低頭掃雪,可誰能保證,這些話不會順著風傳到外麵去?
    要知道這可都是把柄啊!
    但凡被大塚宰宇文滬聽到了,十之八九就會用來大做文章!
    被接連澆冷水的趙惕守,勃然大怒,臉漲成了豬肝色,聲音又尖又利,像淬了毒的刀子,指著趙行簡罵道:“你一個小妾生的,給你麵子稱你一聲兄長,真將自己當個人物了?”
    趙青石揚聲朝院外喊:“來人!將院裏的鞭子取來!”
    趙行簡臉色驟變,下意識後退半步:“青石,你想要作甚?”
    “公子,鞭子!”
    院外下人沒有任何遲疑,徑直往柴房跑,不多時便捧著一根油亮的皮鞭回來,雙手遞到趙青石麵前。
    那鞭子黑沉沉的,鞭梢纏著銅環,一看便知是平日裏懲戒下人的物件。
    趙青石接過鞭子,手腕一揚,鞭子帶著破空聲抽了過去:“我打死你個喜歡唱反調的,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不要!”
    “啊!”
    “啪”的一聲脆響,鞭子狠狠落在趙行簡肩上,棉袍瞬間被抽裂一道口子,露出裏麵單薄的裏衣。
    趙行簡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手裏的藥罐“哐當”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潑了一地,混著雪水浸透了他的靴底。
    “青石,好好教訓趙行簡,讓他分清什麽叫尊卑!”趙惕守在一旁煽風點火,臉上滿是快意,“什麽叫嫡庶!”
    “啊!”
    趙青石眼露凶光,又是一鞭抽過去,這次正打在趙行簡背上。
    趙行簡疼得渾身一顫,額上滲出冷汗。
    “今日我就要好好教一教你,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趙青石一邊抽一邊罵,鞭子像雨點般落下。
    “公子威武!”
    邊上還有下人在不斷助威。
    “住手!”
    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喝聲,從月洞門傳來,像平地炸響的驚雷:“你們在做些什麽?”
    來人正是趙虔。
    “見過祖父!”
    趙青石與趙惕守相視一眼,丟下鞭子,連忙朝趙虔行禮。
    “見過...祖父!”趙行簡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亦是行禮。
    趙虔瞥了眼庶孫身上被抽得破爛不堪的棉袍,還有背上、肩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血痕,開口問道:“青石,惕守,你們為什麽要鞭打行簡?”
    “因為他該打!”趙青石脫口而出。
    “他說了不該說的話,還咒祖父您!”趙惕守趕緊接話,臉上堆起了委屈。
    “行了!”
    趙虔打斷,語氣裏帶著幾分不鹹不淡的責備:“兄弟之間,要和睦相處......”
    他知道有這其中必有添油加醋,卻隻想息事寧人。
    總不能真為了一個庶孫,去懲處兩個嫡孫吧?
    “是。”
    “謹遵祖父教誨!”
    趙青石、趙惕守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拍著膝上的雪,偷偷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
    “如今多事之秋,你倆不要再給老夫惹事了!”趙虔叮囑道。
    “孫兒再也不敢了......”兩人低眉順眼,乖巧應道。
    “去好好讀書吧!”
    趙虔揮了揮手。
    頓了頓,像是終於想起趙行簡的傷,卻也隻是隨口道:“你去請個大夫,將身上的傷給治一治......”
    說罷,趙虔領著兩人轉身離去。
    雪還在下,趙行簡站在原地,望著祖父遠去的背影,緩緩抬起頭,臉上哪還有半分方才的隱忍,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射向祠堂的方向。
    偏心?這哪裏是偏心,分明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為趙家著想,為祖父擔憂,換來的卻是鞭打、辱罵,還有這般輕描淡寫的“和睦相處”。
    嫡孫們顛倒黑白、動手傷人,竟連一句重話都得不到?
    趙行簡的嘴角咧開一個冰冷的弧度,眼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戾氣:“好,好得很!”
    “既然你們那麽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絲毫不將庶子當人,還是非不分,偏心到如此地步,那就一起去死吧!”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雪水還是別的什麽。
    楚國公府既然已經無可救藥了,那還不如拿來換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