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二合一】闊綽的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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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趙虔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裏凸出來,死死盯著那三道跪拜行禮的黑影。
    方才還被他召喚而來,視作最後底牌的的三大高手,此刻脊梁挺得筆直,對著陳宴躬身的姿態謙卑得刺目。
    那聲“督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心口。
    “嗡——”
    腦子裏像是有無數隻馬蜂炸開,混沌一片。
    趙虔努力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堵著團黏糊的破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幾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你...你們....”
    這不是他與老獨孤收買的高手嗎?
    是他們花了無數心血、用重金和爵位拴住的利刃!
    “老柱國的人對陳宴行禮,還稱呼他為督主大人.....”
    眼前這幕,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楊欽的天靈蓋上,那聲“督主”,那整齊劃一的躬身,讓他後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
    一個極其詭異、極其荒唐的念頭,像毒蛇般倏地自他的後腦勺升騰而起:“難道.....?!”
    從一開始.....那場對陳宴的刺殺.....就是演給趙老柱國看得一場戲?!
    楊欽越想越心驚,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襟,手腳竟莫名地發軟。
    不對,不是嚇的——
    膝蓋像是突然灌滿了鉛,腿肚子不受控製地打顫,上半身晃了晃,慌忙伸手去扶旁邊的廊柱,指尖觸到冰涼的木頭,卻連帶著胳膊一起抖起來。
    是那酒中的毒開始生效了!
    “這怎麽可能?!”
    顏之推趴在地上,剛燃起的狂喜瞬間被這反轉砸得粉碎,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眼底的怨毒凝固成極致的驚恐,心中詫異無比:“他們何時也被陳宴收買了?!”
    老大哥的庶長孫叛變,就已經夠駭人聽聞了。
    怎麽麾下的江湖高手也......
    陳宴的嘴角漾開一抹極淡的笑意,那笑意漫過眼角眉梢,目光掠過跪地行禮的三人,緩緩抬了抬手,袖擺隨動作輕晃,指尖微挑,聲音平穩無波,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無需多禮!”
    “快快請起!”
    數個字落地,鐵掌飛龍三人應聲而動。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粗啞、沉冷與尖細交織在一起,竟奇異地透著一股整齊的肅然。
    他們直起身時,背脊依舊挺得筆直,隻是方才的殺意已斂去,轉而化作對陳宴的絕對恭順。
    垂手立在一旁,如三把收鞘的利刃,隻待主人號令。
    “真不巧!”
    陳宴的右側後邊,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踏前半步。
    李璮一身玄色勁裝,看向趙虔等人,抬手指了指那三道肅立的身影,語氣裏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這三位也是我家督主大人,麾下的得力幹將.....”
    頓了頓,像是嫌這話還不夠紮心,又慢悠悠補了句:“就已經良禽擇木而棲了!”
    自家大哥何等的英明神武,還有先見之明!
    在兩個老匹夫拿銀子去收買之前,江湖上的十大高手,就基本上早就已經被拿銀子砸服了.....
    沒辦法他大哥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陳宴眉梢微挑,那抹淺淡的笑意陡然染上幾分玩味,抬眼看向鐵掌飛龍鄭頤三人,目光在他們臉上轉了一圈,慢悠悠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麵色鐵青的趙虔,聽得一清二楚:“兩位老柱國讓你們賺外財,給了那麽多的黃金地契.....”
    三人聞言,齊齊垂首聽令。
    陳宴唇邊笑意更深,指尖往趙虔的方向點了點,語氣裏的戲謔幾乎要漫出來:“還不感謝老柱國?”
    “多謝趙老柱國!”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會意,轉向咬牙切齒的趙虔,再次躬身。
    那姿態裏沒有半分殺意,卻比方才的恭敬更添了幾分誅心的嘲弄。
    而其目光,也更像是在看一個闊綽的冤種!
    那日獨孤昭振振有詞許諾之時,鬼知道他們憋笑有多辛苦.....
    “讓老夫與獨孤用你的人,來殺你.....”
    趙虔喉頭一陣腥甜翻湧,那口血再也憋不住,“噗”地噴濺在身前的青磚上,暗紅的血點濺在他花白的胡須上,觸目驚心,咬牙切齒道:“還真是好算計,好手段啊!”
    說著,用袖子胡亂抹了把嘴角,視線死死剜著陳宴。
    渾濁的眼裏翻湧著滔天恨意,卻又混雜著一絲絕望的頹敗。
    旋即,右手猛地抬起,掌心赫然攥著那枚通體泛黃,被視作最後底牌倚仗的骨哨。
    可此刻,這枚骨哨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像個笑話。
    緊接著,他猛地揚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骨哨砸向地麵——
    “啪!”
    清脆的碎裂聲在死寂的堂內炸開,骨哨斷成幾截,滾落在地。
    如此羞辱之物,就不該存在於世間。
    “雕蟲小計而已,不值一提,難登大雅之堂!”
    陳宴看著地上碎裂的骨哨,又瞥了眼怒氣攻心的趙虔,眼底的嘲弄幾乎要漫出來。
    說著,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擺,對著趙虔微微拱手。
    那姿態看著像是行禮,眼底的戲謔卻藏都藏不住。
    聲音平緩,聽不出半分得意。
    偏那字裏行間的輕慢,能紮進人骨頭縫。
    趙虔盯著陳宴那副欠揍的模樣,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裏裹著濃重的血氣,陰陽怪氣地回懟:“陳大督主還真是謙遜呢!”
    那“謙遜”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像是在嚼什麽苦澀的藥渣。
    每個音節都透著濃濃的嘲諷,卻又帶著一股無力回天的頹唐。
    片刻的死寂後,趙虔忽然長長歎了口氣,那口氣歎得又深又沉,仿佛要將肺裏最後一點力氣都吐出來,近乎麻木地沉聲道:“但不得不承認,你的手段的確是極其厲害!”
    單就手段而言,趙虔對陳宴是服氣的.....
    是對己方全方位的碾壓。
    是真的技高一籌!
    “能得老柱國這麽一句誇讚,也不枉本督精心擺下這一局了.....”陳宴微微頷首,淡然一笑,回道。
    對手的認可,遠比屬下的吹捧,更讓人身心舒暢.....
    趙虔的視線開始發飄,四肢的酸軟感像潮水般一波波湧來,骨頭縫裏都透著脫力的麻。
    他死死攥著椅子的扶手,強挺著身體。
    軟筋散的藥性徹底發作了。
    趙虔咬著牙,用最後一點力氣撐起上半身,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陳宴,喉嚨裏發出含混的氣音,卻還是忍不住將那個盤旋在心頭的疑惑砸了出來:“可老夫不明白,楚潮生分明親眼看見,那毒鏢刺進了你的胸膛啊!”
    “你也是口吐黑血,一副中毒瀕死的模樣!”
    那枚淬了劇毒的暗器,是楚潮生親眼看著射進陳宴胸口的。
    那口黑血,也是他眼睜睜看著從對方唇邊溢出的。
    這怎麽能做得了假呢?
    他想不明白!
    “對啊!”
    陳宴頷首,瞥了眼自己的衣襟,抬手用兩指輕輕點了點心口位置,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旁人的事:“燕子羨的暗器,確實射中了本督.....”
    頓了頓,話鋒陡轉,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深了幾分,聲音裏裹著幾分戲謔:“不過射中的是,本督胸口處事先藏好的血袋!”
    以夜遊神君的暗器手法,想射中血袋位置,是輕而易舉之事.....
    但陳宴這個人向來謹慎,也特意穿了護身軟甲,以防萬一。
    “血袋?”
    趙虔喃喃重複,喉嚨裏發出“嗬”的一聲,像是被什麽東西嗆到,緊接著,那笑聲便斷斷續續地溢了出來,“哈哈!”
    那笑聲比他的命還苦。
    陳宴微微聳了聳肩,姿態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坦然,解惑道:“而那吐出的黑血——”
    他伸出舌尖,在唇齒間輕輕一舔,眼底的狡黠更甚:“則是事先藏於舌頭下的血丸罷了,一咬就破了.....”
    頓了頓,又繼續道:“至於那中毒模樣,就更簡單了.....”
    “在他們現身之際,本督就服下了事先備下的虛弱藥丸!”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
    陳某人可是一個敬業的導演兼演員!
    血袋、血丸、虛弱藥,一應俱全.....
    “高啊!”
    趙虔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忍不住歎服道。
    那一瞬間,這位老柱國是真的想不明白......
    陳通淵為什麽放著這樣的麒麟兒不要,還推給了宇文滬???
    真是瞎了眼!
    但凡此子在他們的陣營,何愁大業不成啊!
    “怪不得裴氏會‘亂了方寸’去請太醫與大夫,應是唯恐我們不知道,你將命不久矣了吧?”
    楊欽長歎一聲,強撐著身子,似是想起了什麽,苦笑道。
    細細想來裴氏的舉動,確實有問題,而且還很大.....
    堂堂長安第一才女,裴氏嫡女,魏國公夫人,怎會那麽亂方寸呢?
    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更相信陳宴性命垂危的假象罷了.....
    “是啊!”
    陳宴眉頭輕挑,轉頭看向趙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問道:“老柱國您要不再猜猜,為什麽除了這三位之外,還有楚潮生能活著回去?”
    趙虔聞言,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因為你陳大督主,要借楚潮生之口,讓我們相信你是真的中了暗器上的劇毒!”
    “殺那三人,也是為了讓那場戲,更加的逼真......”
    都到了這個時辰,趙虔又怎會不明白,楚潮生這唯一己方活口的作用呢?
    畢竟,鐵嘴飛龍三大高手,終究是外人.....
    中毒不治的消息,隻有從自家培養的高手口中說出,才能讓他們堅定的相信。
    “要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呢!”
    陳宴淡然一笑,拍了拍手:“分毫不差!”
    “沒想到我四人今日,竟會栽在了你的手上!”
    “還輸得那麽慘!”
    趙虔的眼皮顫了顫,像是還不肯徹底閉上。
    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牙關死死咬著,腮幫子繃出幾道枯槁的紋路。
    渾濁的眼珠艱難地轉向陳宴,又緩緩掃過癱在地上的顏之推,最後落回自己身上。
    “老柱國你又錯了......”
    陳宴聞言,淡然一笑,緩緩搖了搖手指,眼底的戲謔卻濃得化不開:“你怎知你們這四人當中,就沒有本督的內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