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恭送大行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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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儼聽到那句話,從禦座上傾身向前,手指直直指向陳宴,聲音裏裹著未散的悲涼與尖銳的嘲諷:“陳宴啊陳宴,你說出這句話,不覺得可笑嗎?”
    說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朝廷上下,哪兒還有一個是忠於朕的臣子!”
    話音未落,他猛地轉動手腕,手指掃過殿內兩側肅立的繡衣使者——那些人依舊麵無表情,手按刀柄,目光冷得像冰。
    忠?
    忠的恐怕是他們身後的宇文滬吧!
    而忠於自己這個天子的最後臣子,已經被殺完了.....
    死在了殿中的血泊裏。
    “臣呀!”
    陳宴看著禦座上怒目而視的宇文儼,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未減,反倒緩緩舉起右手,指尖並攏,掌心朝前,姿態做得十足莊重。
    “對大周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他聲音陡然拔高幾分,語氣裏滿是“懇切”,連先前的輕慢都斂去不少,隻餘下刻意裝出的肅穆。
    宇文儼看著陳宴那“振振有詞”模樣,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笑出了聲,譏誚問道:“陳大督主,魏國公,有人說過你很無恥嗎?”
    真是大言不慚啊!
    宇文儼真不知,他怎麽能說得出口的?
    難道就沒一絲一毫的羞愧?
    哪個忠臣當著君主的麵殺人,還如此囂張跋扈,肆無忌憚?
    “沒有!”
    陳宴聞言,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頓了頓,長歎一聲,又繼續道:“因為曾經說過的,認為的,都已經變成鬼了......”
    沒辦法,那些人已經被物理清除,早已不存在於世間了!
    宇文儼看著陳宴那副裝模作樣的姿態,喉嚨裏溢出一聲冷笑,那笑聲裏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眼底的怒火早已化作冰冷的嘲弄:“殺人不眨眼的當世青天,愚弄世人倒是一把好手!”
    能將心狠手辣的行事,變成人人讚譽,真是好手段好本事.....
    說到這裏,他突然上前幾步,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陳宴,語氣陡然變得陰陽怪氣:“那你這位大忠臣,可是要弑君啊?”
    最後“弑君”二字,他咬得極重。
    “豈敢?”
    “陛下誤會了!”
    陳宴聞言,緩緩搖了搖頭,手中把玩著腰間玉佩,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深了幾分,語氣卻透著理直氣壯的“無辜”。
    他向前半步,玄袍下擺掃過地麵,帶出一陣冷風,目光落在小皇帝滿是恨意的臉上,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臣是聽聞有奸臣,特地奉大塚宰之命,前來清君側的!”
    說罷,抬起手來,朝地上孫植、李衡的方向虛指了指。
    眼底的嘲弄幾乎要藏不住,卻仍端著一副“為陛下著想”的姿態。
    好似自己真是什麽護主保國的忠臣,而眼前的小皇帝,不過是個被奸人蒙蔽的糊塗君主。
    宇文儼聞言,冷哼一聲,徐徐吐出兩個字:“虛偽!”
    旋即,陡然拔高聲音,語氣裏滿是怒不可遏的嗬斥:“既然你沒有弑君的膽量,那就帶著你的人,給朕滾出去!”
    “滾出朕的皇宮!”
    儼然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經過方才的試探,小皇帝已經發現了,無論是宇文滬還是陳宴,都不敢傷他的性命.....
    因為這些愛惜羽翼的人,都不冤背上弑逆的惡名!
    最多就是將自己徹底軟禁!
    “大塚宰真會放任他活著嗎.....”
    站在旁側的宇文倫,目睹這一幕,卻是持懷疑態度。
    要知道那兩位爺,向來謹慎,從不願留下後患的.....
    陳宴麵對宇文儼的怒斥,臉上依舊沒什麽波瀾,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甚至都沒晃動半分,隻是緩緩抬手:“陛下稍安勿躁!”
    說罷,他側身轉向暖閣的雕花窗欞,指尖輕輕朝著窗外虛指:“再看看這外邊的雪景夜色吧!”
    那裏糊著透光的雲母紙,能隱約看見夜色裏飄落的白雪。
    雪花沾在窗紙上,暈開一片朦朧的白。
    頓了頓,又繼續道:“這雪下了半宿,把長安的夜色都裹白了,連宮牆的琉璃瓦都覆著一層雪,倒顯得這宮殿愈發富麗堂皇......”
    言語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嗬!”
    宇文儼順著陳宴的手勢掃了眼窗紙,隻看見一片模糊的雪色,隨即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那聲音裏滿是不屑,連半分看景的興致都沒有。
    “別在那裝腔作勢了!”他扯了扯嘴角,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頓了頓,重新將目光鎖在陳宴身上,語氣裏淬著冷意,字字帶刺:“陳宴,你要是有膽量,早就讓你的鷹犬上來,一刀砍了朕了.....”
    小皇帝是吃準了陳某人,絕不敢輕舉妄動的。
    陳宴淡然一笑,收回目光,視線與宇文儼對上,玩味道:“陛下,這巍峨皇宮雖說賦予了你尊榮,卻也限製了你的見識.....”
    “有些時候,要取性命並不需要刀兵!”
    “什麽意....”宇文儼聞言,不明所以。
    可話還未說完,喉嚨裏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有無數細針在紮。
    他猛地捂住脖子,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原本清亮的眼睛陡然睜大,滿是難以置信的恐慌。
    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氣流怎麽也吸不進肺裏。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磚上。
    碎裂的玉圭碎片硌得後背生疼,可卻顧不上這些,隻死死攥著脖頸,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漲紅變成青紫。
    “這是怎麽回事!”
    “朕為何吸不了氣了!”
    “唔!”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開始上湧。
    陳宴看著倒在地上掙紮的宇文儼,唇角那抹弧度終於徹底綻開,帶著幾分殘忍的玩味。
    邁開步子,玄袍下擺掃過地上的玉圭碎片,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一步步走到小皇帝麵前。
    旋即緩緩俯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宇文儼,因窒息而扭曲的臉,一字一頓道:“當然是因為臣給陛下....”
    “下了毒啊!”
    頓了頓,又貼心地問道:“這滋味如何?”
    “你....你什麽時候下的毒!”宇文儼眼底的驚恐瞬間放大,腦中飛速運轉,疑惑不已。
    他的飲食都有嚴格檢查的。
    哪怕李忠等內侍倒戈了,宇文滬也絕不會選擇下明毒吧?
    “臣知道陛下在想什麽.....”
    陳宴垂眸,好似看透了宇文儼心中所想,笑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臣用得是相生相克的混毒!”
    “你今夜吃得那碗羹湯,摻了無色無味的東西......”
    “嘶~”
    宇文倫站在一旁,看著地上掙紮的宇文儼,又聽著陳宴輕描淡寫說出下毒的真相,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
    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胸口竟泛起一陣發緊的寒意。
    他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驚懼,心中暗自感慨:“還真是殺人於無形啊!”
    “甚至,完全都不需要過手.....”
    這般不動聲色便取人性命的手段,比直接揮刀砍殺更讓人毛骨悚然,隻覺可怖異常。
    陳宴直起身,目光掠過地上氣息漸弱的宇文儼,抬手朝暖閣四角燃著的鎏金熏爐虛指了指:“而這殿中的熏香,便是藥引子.....”
    沒辦法,必須要全屍,還要沒有傷痕的全屍,毒素生效需要時間....
    否則,陳宴才不願說這麽多的廢話。
    他隨即緩緩後退半步,鄭重地躬身抱拳,玄袍下擺垂落在地,聲音陡然拔高,清朗地傳遍整個暖閣:“恭送大行皇帝陛下!”
    “恭送大行皇帝陛下!”
    暖閣四角的繡衣使者齊齊動作,低沉而洪亮的聲音同時響起。
    宇文儼躺在冰冷的金磚上,胸口劇烈起伏,渾濁的視線死死鎖著陳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卻帶著蝕骨的恨意:“陳宴....你還真是.....厲害.....朕咒你....不得好死!”
    “在陰曹....地府....等著你!”
    可窒息的痛苦越來越劇烈,肺裏像被抽幹了所有空氣,意識如同被潮水淹沒,一點點沉入黑暗。
    小皇帝的眼神漸漸渙散,原本緊攥的手指無力地鬆開,最後一聲微弱的詛咒卡在喉嚨裏,再也發不出來。
    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還圓睜著,卻再也沒了半分神采,胸口的起伏徹底停止......
    隻餘下冰冷的軀體,在嫋嫋熏香與漫天風雪中,徹底沒了生氣。
    “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麽詛咒的了!”陳宴注視著不甘的宇文儼,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道。
    想讓他不得好死之人,都可以湊個加強營了....
    陳某人不以為意,反而眸中火焰跳動,透著興奮。
    再次完成屠龍,打卡成功!
    這回算是一條真龍了.....
    暖閣內的死寂還未散去,閣門便被人從外推開,一道錦袍身影緩步走入。
    來人是宇文澤,一身銀狐毛領的紫色錦袍襯得麵容華貴,目光掃過地上宇文儼的遺體時,眼底毫無波瀾,徑直看向陳宴,詢問道:“阿兄,陛下的遺體要怎麽處置?”
    “送去宮中佛堂!”陳宴回道,“擺成祈禱的姿勢!”
    “這是要作甚?”宇文澤不明所以,疑惑問道。
    他看不透自家兄長的意圖。
    陳宴抬手,輕拍宇文澤的肩膀,淡然一笑,意味深長道:“陛下不眠不休,日夜為大周風調雨順祈福,終是感動上天,受佛祖接引,坐化於佛堂神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