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這陳宴軍事能力無話可說,但政治層麵還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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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夕陽把南城門外的天空,染成一片熔金,卻驅不散城外軍陣中肅殺的寒氣。
    夯土城牆在暮色裏,勾勒出沉鬱的輪廓。
    緊閉的城門如同巨獸緊閉的牙關,門樓上的吐穀渾旗幟耷拉著,在晚風裏有氣無力地晃了晃。
    大周的軍陣綿延數裏,甲士們手持長戟、肩背弓弩,密密麻麻如林而立。
    甲胄上的寒光被夕陽鍍上一層暖邊,卻依舊透著逼人的鋒芒。
    玄色的戰旗在陣前獵獵作響,“周”字大旗與陳宴的帥旗並肩矗立,旗尖直指暮色漸濃的天際。
    宇文澤勒著胯下棗紅馬的韁繩,馬鬃在風中輕揚,看向邊上的陳宴,問道“阿兄,你說夏侯順真的會,按照約定出來獻降嗎?”
    盡管夏侯順早已送來了,歸降的文書,但宇文澤卻對此持懷疑態度
    肉袒麵縛這等奇恥大辱,他一個太子真能咽得下?
    宇文澤最擔心的是,萬一他耍花樣,借著獻降的由頭突襲陣前
    “會的。”
    陳宴淡然一笑,指尖在馬鞍的鎏金飾件上輕輕一頓,聲音平靜無波“但凡他有殉國成仁的念頭,都不可能派使者前來議和”
    說著,餘光後方陣前嚴陣以待的弓弩手。
    三百步外,弓弩手已搭箭上弦,箭尖對準城門方向,隻要有異樣便會萬箭齊發。
    自信歸自信,防還是得防一手的。
    旁側馬上的於琂,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可咱們一旦接受吐穀渾投降,就不能斬盡殺絕了”
    與宇文澤擔憂的點不同,於琂最掛懷的是,不能永絕後患
    畢竟,殺降這種事影響是很惡劣的。
    最直接的就是,這麽做了就不會有人再投降,會為日後征戰造成很大的阻礙,也有害名聲。
    還有一點就是,殺降不詳
    就在這時,斜後方陣中突然響起一聲高亢的呼喊,打破了軍陣的沉寂“大將軍快看!”
    “南城門開了!”
    “吐穀渾之眾要出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騎在棕紅馬上的顧嶼辭正探著身子,右手死死攥著韁繩,左手指向那扇沉鬱的城門。
    隨著他的呼喊,原本肅靜的周軍陣中泛起一陣細微的騷動,甲士們紛紛抬眼望向城門方向。
    果見那扇緊閉了許久的厚重木門,正被內裏的人力緩緩向內拉動。
    “枝丫——!枝丫——!”的摩擦聲如同鈍鋸割木,在暮色裏拖得格外漫長。
    門縫越開越大,先是漏出幾道搖曳的火把光,隨即隱約可見門後攢動的人影。
    “傳令全軍戒備!”
    陳宴目光一凝,落在那愈發寬大的城門縫隙上,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添了幾分銳利,抬起右手,沉聲下令“以防夏侯順詐降突襲!”
    話音剛落,周圍的將領們立刻齊聲應和,“末將遵命!”的喊聲如同驚雷般在陣前炸開,震得空氣都微微震顫。
    指令順著軍陣層層傳遞下去,原本泛起細微騷動的周軍瞬間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嶽般的凝重。
    甲士們紛紛握緊手中的長戟,弓弩手重新繃緊弓弦,箭尖寒光更甚,死死鎖定城門方向。
    騎兵們勒緊韁繩,胯下戰馬昂首嘶鳴,前蹄刨地,隨時準備衝鋒。
    城門“吱呀”聲漸歇,一道赤裸著上身的身影率先從門後走出,正是吐穀渾太子夏侯順。
    身上未著寸縷甲胄,隻在肩頭披了一張粗糙的羊皮,繩索交叉縛住雙臂,勒出深深的紅痕。
    一枚溫潤的玉佩被他含在口中,嘴角因屈辱而抿成直線,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垮了幾分。
    夕陽的餘暉落在其皮膚上,映出滿身狼狽。
    在他身後,素和貴、尼洛晝等吐穀渾將領魚貫而出,皆是一模一樣的打扮。
    肉袒麵縛,身披羊皮,口含玉佩,一個個垂著頭,沉默得如同石雕。
    素和貴雙臂被縛,拳頭死死攥著,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垂著眼,目光卻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著腳下的土地,喉嚨裏擠出低低的咒罵“該死的周軍!”
    “該死的陳宴!”
    “這就是故意羞辱咱們!”
    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眸中卻翻湧著滔天的羞憤與殺意。
    “先忍著吧!”
    旁邊的尼洛晝聞言,咬了咬牙,低聲冷哼道“留得青山在,總有報複回去的機會嗬!”
    夏侯順垂著頭往前走,腳步踉蹌間,餘光不經意掃過身後的兵卒。
    他們雖同是肉袒麵縛的模樣,卻個個梗著脖子,眼底的羞憤幾乎要溢出來,連呼吸都帶著壓抑的粗重。
    他心中微微一動,暗忖“軍心可用”
    隨即,肩頭粗糙的羊皮蹭過皮膚,帶來一陣刺癢的不適感。
    他瞥了眼身上這象征屈辱的“祭品”,又看向周軍陣前那麵高高飄揚的帥旗,牙根狠狠咬了下去,口中的玉佩硌得牙齦生疼。
    一股狠厲悄然爬上眼底,心底無聲嘶吼“陳宴,今日之恥,來日必定讓你百倍千倍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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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將軍,赫連將軍!”陳宴騎在馬上,注視著前方,輕聲喚道。
    “末將在!”
    王雄與赫連識當即策馬上前,應道。
    “你二人領人去將,那六千餘騎兵繳械捆綁!”陳宴抬手,指了指前方,吩咐道。
    盡管這些家夥已經降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謹慎一手
    “遵命!”兩人齊聲道。
    “小心些”陳宴眨了眨眼,叮囑道,“以防有詐!”
    “末將明白!”
    王雄與赫連識相視一眼,重重頷首,知曉其中的潛在風險。
    話音落下,便領著兩隊甲士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陣前,手持繩索與短刀,快步朝著那些吐穀渾騎兵圍攏而去。
    夏侯順被繩索縛著雙臂,一步步挪到陳宴的馬前。
    粗糙的地麵磨得膝蓋生疼,卻仿佛毫無知覺,在距戰馬足前三步處停下,深深吸了口氣,隨即雙膝重重砸在地上,揚起細小的塵土。
    口中的玉佩硌得他舌尖發麻,他垂下頭顱,聲音因屈辱而有些發顫,卻仍強撐著清晰開口“敗軍之將夏侯順,領部屬向陳大將軍請降!”
    陳宴騎在白馬上,身姿挺拔如鬆,頭盔的陰影恰好落在眉骨處,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夏侯順。
    目光緩緩掃過對方身上粗糙的羊皮、勒出紅痕的繩索,以及緊抿的唇間露出的玉佩邊角,沉默了片刻。
    晚風掀起玄色的披風,獵獵作響。
    最終,陳宴淡然一笑,輕聲開口,感慨道“夏侯太子,交手這麽久,咱們二人可算是見麵了”
    這陳宴果然年輕,恐怕當真隻有十八歲在陳宴打量夏侯順之時,夏侯順同樣打量著他,心中嘀咕一句,沉聲道“陳大將軍,咱們此前遙遙見過不少次!”
    “最後的一次,應該不過數丈之地”
    夏侯順記得很清楚,這位周軍主將之前,被他們追得跟死狗一樣狼狽。
    “哈哈哈哈!”
    陳宴、宇文澤、豆盧翎、賀拔樂等人聽到這話,相視一眼後,不由地開懷大笑。
    好似聽到了某種趣事般。
    “你你們笑什麽?”夏侯順不明所以,疑惑問道。
    “夏侯太子,其實咱們並未見過”陳宴收斂笑意,搖了搖頭。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因為前些時日,你追擊之人都不是本將!”
    夏侯順心頭猛地一緊,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屈辱的麻木瞬間被尖銳的不安刺破。
    他猛地抬起頭,額前散亂的發絲滑落,渾濁的眼珠裏滿是驚疑,聲音因急促而發顫“什什麽意思?”
    豆盧翎策馬上前,俯身按著馬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裏滿是玩味,“意思就是,之前你所見到的大將軍,都是我等假扮的!”
    賀拔樂也策馬上前,與豆盧翎並肩而立,抬手指向馬背上的陳宴,笑道“真正的大將軍,一直都在枹罕對你們守株待兔!”
    “什麽?!”
    夏侯順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震驚而劇烈收縮,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受控製地晃了晃,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的嘶吼“這怎麽可能?!”
    他死死盯著豆盧、賀拔二將,喉嚨裏發出粗重的喘息,像是要將胸腔裏的氣血都嘔出來“那鎧甲分明都一模一樣?!”
    身後的吐穀渾將領們也瞬間炸了鍋,原本低垂的頭顱齊刷刷抬起,一張張臉上滿是錯愕與茫然。
    誰能想到那場追擊,竟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圈套?
    “夏侯太子來瞧一瞧,是不是這件盔甲?”
    豆盧翎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濃,漫不經心地抬了抬下巴,對著身後招了招手,同時屈指在掌心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兩名親兵便快步上前,兩人合力抬著一套銀色鎧甲,鎧甲的樣式、紋路,竟與陳宴身上所穿的那套一模一樣。
    隻是這套鎧甲多處布滿劃痕,肩甲邊緣還缺了一塊,胸甲上更是有幾個深淺不一的凹痕。
    顯然是經曆過多次廝殺,比陳宴身上那套嶄新的鎧甲,破舊了不止一星半點。
    尼洛晝倒吸一口涼氣,聲音裏滿是驚詫與恍然“你們竟一直魚目混珠?!”
    真是陰險狡詐至極!夏侯順死死盯著那套鎧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牙齦都滲出了血絲。
    他猛地轉頭看向馬背上的陳宴,眼底翻湧著滔天的怒意與不甘,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陳大將軍,好計策啊!”
    夏侯順知曉陳宴卑鄙,但卻沒想到,此子居然卑鄙到了這個地步。
    陳宴微微搖了搖頭,玄色披風隨著動作輕輕掃過馬腹,平靜道“夏侯太子錯了,這與本將無關,都是這四位將軍的謀劃!”
    隨即,指了指歸來的王雄、赫連識,又指了指笑臉盈盈的豆盧翎、賀拔樂,繼續道“本將隻給了他們,帶你們在河州境內遛彎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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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蟲小技,獻醜了!”
    王雄笑著拱手。
    “自謙”的同時,一直欣賞著夏侯順,及吐穀渾將領那精彩紛呈的表情
    夏侯順望著四人臉上的自得,胸腔裏的怒意幾乎要衝破喉嚨,死死咬著牙,上下齒摩擦得咯咯作響,牙齦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來,“看來咱們敗得不冤啊!”
    陳宴呼出一口濁氣,吩咐道“行了,顧將軍你去將吐穀渾降卒,帶去已準備好的安置之所”
    “遵命!”
    顧嶼辭高聲應下,隨即撥轉馬頭,對著身後待命的一隊周軍喝道“弟兄們,隨我來!押解降卒,前往安置點!”
    說罷,便策馬朝著一個方向奔去,身後的大周府兵立刻跟上,開始有序地收攏吐穀渾降眾。
    “夏侯太子,這邊請吧!”
    “本將略備了酒菜,來招待諸位!”
    陳宴微微側身,目光掠過夏侯順身上的繩索與羊皮,隨即抬手朝著後邊大營的方向指了指,那裏的營寨在暮色中已亮點篝火。
    頓了頓,又繼續道“想必諸位已經許久,沒有飽餐一頓了吧?”
    他不繼續羞辱,竟還設宴款待?夏侯順一怔,不明所以地望著陳宴,心中泛起了疑惑,行禮道“多謝陳大將軍!”
    不管是夏侯順,還是旁邊的吐穀渾將領,都看不懂陳宴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
    夜已經深了,營帳外的篝火漸漸弱了下去。
    隻餘下劈啪的火星偶爾濺起。
    帳內點著兩盞油燈,昏黃的光將吐穀渾眾將的身影拉得很長。
    素和貴癱坐在矮凳上,敞開的衣襟沾著酒漬,臉頰紅得像要滲出血來,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帶著濃重的酒氣含糊道“周軍的這酒菜真不錯!”
    這餓久了之後,吃什麽東西都是奇香無比。
    尼洛晝端坐在對麵的草席上,緩緩抬眼,沉聲道“果然如太子所料一般,周軍絕不會傷咱們的性命”
    “他們會以咱們,來向大汗索要更多的好處!”
    待遇方麵幾乎是奉為上賓。
    甚至在宴席上,還承諾了會讓他們,全須全尾的回去
    至於代價一定就是,向大汗索要牛羊、朝貢、還有割讓城池
    “這陳宴軍事能力無話可說,但政治層麵還是太嫩了”
    夏侯順端坐於主位的木榻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膝頭,帳內昏黃的燈光映在他臉上,卻掩不住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根本不知縱虎歸山的後患!”
    言語之中,滿是譏諷。
    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麽用呢?
    不過蠅頭小利罷了!
    關鍵在於人!
    隻要讓他們退回去了,失去的東西,日後都能搶回來,還是連本帶利地搶回來
    未及弱冠的小子,豈知何為斬草除根?
    “待逃出生天後,末將一定會讓周軍,後悔今日的決定!”素和貴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道。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怒罵與嘶吼,肉體相撞的悶響混在一起,混亂得如同炸開的蜂窩。
    夏侯順敲擊膝頭的指尖猛地一頓,臉上的譏諷笑意瞬間斂去,他眉頭緊緊蹙起,側耳凝神聽了片刻,那嘈雜聲越來越近,甚至能隱約聽到周軍士兵的喝止聲。
    “怎麽回事?”
    他沉聲開口,目光掃向帳簾,語氣裏帶著幾分警惕與不耐“外邊為何會如此嘈雜?”
    頓了頓,猜測懷疑道“陳宴不會試圖製造混亂,命人偽裝成刺客來殺咱們吧?”
    尼洛晝立刻站起身,出去向帳外值守的周軍府兵打聽後,麵色大變地衝了回來,疾呼道“太子不好了!”
    “是安置咱們大軍的營地那邊,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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