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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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我哥說,昨夜酉時一過,天剛黑下來,張斌去了韋應的府裏,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離開了,說他們談話聲音極為低沉,我哥並未聽清,但從他們的神色來看,似乎是韋應在向張斌交待什麽事情。”
    “好,知道了,”陸繹暗道,“果然如此,但凡我這邊有何風吹草動,韋應府裏便會有反應,他們在暗,我們在明,父親讓岑壽轉告我務必小心謹慎,看來父親早就料到了。”
    岑壽歪著腦袋看著陸繹。
    “看什麽?”陸繹還當岑壽是當年那個小孩子,每次對岑壽的語氣都極為溫柔。
    “大哥哥的氣色好了很多,這我就放心了。”
    “不過少睡了幾個時辰,不礙事兒的。”
    “大哥哥,昨夜您冒著雨和小丫頭幹什麽去了?”岑壽的語氣充滿著好奇。
    “查案啊,”陸繹淡定的答道,看了一眼桌上的書,站起身說道,“前些時日教你的呼吸吐納之法練得如何了?”
    “小壽每日都有在練。”
    “今日的耽擱了,去補上吧。”
    “啊?不過就是耽擱一日嘛。”
    陸繹給了岑壽一個略微嚴厲的眼神,岑壽隻好說道,“好,小壽這就去。”
    待岑壽離開,陸繹也出了屋子。
    袁今夏跑回官驛,一溜煙鑽進房間,片刻的功夫便推門跑了出來,直奔門口方向。
    “今夏,今夏,你幹什麽去?”楊嶽在身後喊道。
    “別管了,大楊,”袁今夏嘴上回答著,腳下可沒停。
    陸繹剛到拐角,便見一個人影“嗖”的一聲劃過去了,“這是幹什麽?又火急火燎的?”遂穩穩當當地邁著步子也出了官驛,不遠不近地跟在袁今夏身後。
    府衙的停屍間,除了值守的衙役,平日裏極少有人會來。袁今夏出示了腰牌,順利進入,一刻也沒耽擱,先是取出水晶圓片,在周顯已屍身的太陽穴處仔細察看了一番,“沒有,不是這裏,”遂又察看耳後,因屍體已經僵硬,無法扳動,便隻好彎著身子,側著腦袋仔細察看,“天呐,果真有個極細微的小孔,那日驗屍時卻不曾注意到,”袁今夏取了鑷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取出了一枚銀針,“果真是這樣,他是被人一針射進了翳風穴,瞬間死亡。”
    “幹什麽呢?”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袁今夏嚇得蹦了起來,那枚銀針“當啷”一聲掉在盤裏。
    “大人是您啊?您走路怎麽沒有聲音的?嚇死我了。”
    陸繹故意問道,“袁捕快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麽?”又從袁今夏手裏拿過鑷子,將銀針夾住舉起來仔細察看。
    袁今夏見是陸繹,自然不再怕了,聽得陸繹如此說,也不知是調侃還是挖苦,便順嘴回道,“我坦坦蕩蕩的我怕什麽?哪像大人您呢?”
    陸繹送給袁今夏一個犀利的眼神,暗道,“小姑娘,牙尖嘴利,什麽時候都不吃虧。”
    袁今夏見狀,急忙笑道,“大人也坦坦蕩蕩的。”
    陸繹看著銀針,似在自言自語,“果然是這樣。”
    袁今夏驚訝地問道,“大人說什麽?難道大人早就知道了?”
    陸繹放下銀針,說道,“早就知道了。”
    “什麽時候知道的?那您為何不說?還害得我一大早上的聽謝宵囉裏囉嗦好半天。”
    “謝宵?”陸繹聽到這兩個字,眉頭便皺了起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自從來到揚州,你便和謝宵來往密切,我看你這捕快的營生也不想幹了,”說完抬腳便走。
    “大人,您等等我,”袁今夏慌裏慌張地收拾好布包,緊著追了出去,喊道,“大人,卑職全都是為了查案,可沒有任何私心啊,天地可鑒,大人莫冤枉了卑職。”
    待袁今夏追到身側,陸繹問道,“你都打聽到什麽了?”
    “大人,謝宵說,”袁今夏又提到謝宵,停頓了一下,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陸繹的臉色,見陸繹沒再有何反應,才繼續說道,“謝宵說十年前揚州有個戲班子叫春喜班,當時有一出戲叫做第一香,紅極一時,而唱紅第一香的正是春喜班的台柱子,可不知為何,沒多久,這個台柱子突然死了,據說死得很蹊蹺,至今未偵破,被官府列為了懸案。”
    “哼!揚州府的破案能力……”陸繹說了一半停了,扭頭看向袁今夏,疑惑地問道,“我是問,你探聽到什麽了?”
    “大人,我隻是與謝宵閑聊,問起他在少林寺學藝和闖蕩江湖時可有遇到過離奇的死亡情況?他就給我講了他師父對他說過的人身上的幾大重要穴位,不小心碰到可致死的話,於是我便想到了周顯已,才來這裏再次驗屍的。”
    陸繹聽袁今夏這般說,似乎變得輕鬆了一些,回道,“做得好!”
    “大人,您是怎麽知道的呢?又是何時知曉的?又為何不對卑職言說?”
    陸繹又起了捉弄之意,故意說道,“袁捕快,你問了這麽多,都想知道啊?”
    “嗯嗯,”袁今夏看著陸繹,忙不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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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繹見袁今夏眼神中的真誠,一時竟不忍戲弄了,便說道,“我在《洗冤集錄》裏得到了啟發。”
    袁今夏眼睛一亮,“大人也看這本書的?”
    “怎麽?袁捕快也看麽?”
    “當然,這是我成為一名捕快後,師父送我的書,他說,這本書裏記載了許多奇案,囑我有空閑時定要認真讀一讀,學一學。”
    陸繹露出讚許的神色,問道,“你可都讀懂了?”
    “沒有,”袁今夏拉著長音,“大人知道的,那書上記錄的本就是些離奇怪案以及破解之法,若要提煉其中精髓,再加以靈活運用,可不是短的時日便能做到的。”
    “你為何對破案這麽感興趣啊?”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為了生計吧。”
    “生計?”陸繹頗為不解。
    “算了,不說這些了,”袁今夏似乎勾起了些心事,便轉移話題說道,“大人,現在來看,周顯已是被人所殺,那凶手又是誰呢?他又為何要致周顯已於死地?難道是怕他說出什麽來麽?還是覺得他已然沒有利用價值了?”
    “那就要查一查了。”
    “怎麽查?”袁今夏話音剛落,突然發現陸繹袖子上沾了一條白色的細絲線,應是剛剛在停屍間沾染上的,便又說道,“大人別動,”說著伸手去捏絲線。
    陸繹嫌棄地躲開。
    袁今夏沒捏住,抬頭看向陸繹,見陸繹滿臉的嫌棄之色,便說道,“我是為您好,這裏沾了髒東西。”
    陸繹又躲了一下,說道,“你剛剛驗過屍體。”
    “那大人剛剛不也是拿過我用的鑷子?”
    陸繹瞪了袁今夏一眼,又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袁今夏小聲嘟囔道,“嫌棄我?我還沒嫌棄你呢,”看到陸繹瞪著自己,便馬上笑道,“扯平了。”
    陸繹歎了一聲,正要向前走,袁今夏突然說道,“大人您看,那不是孟海嗎?”
    陸繹向前看去,見孟海正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走著,便微微蹙了眉,說道,“竟然這般逍遙?叫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袁今夏應聲跑過去,將孟海叫到近前。孟海有些戰戰兢兢,不待陸繹問便先開了口說道,“大人,小的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是告了假出來的,要去看看郎中。”
    陸繹明知孟海在說謊,卻沒有戳穿,問道,“你在揚州府衙大牢任事多久了?”
    “回大人,小的年輕時就在大牢裏做獄卒,後來做到牢頭,再後來做到典獄長,已經足足有二十個年頭兒了。”
    “這麽久了,見識的一定很多了?”
    “是,那是……”孟海略顯得意,可話一出口便覺不對了,忙又改口道,“沒有,沒有,小的是一時妄言。”
    “你不必慌張,我且問你,如周顯已這般死亡的情形,以前可曾有過?”
    袁今夏在一旁聽著,暗道,“難道陸大人懷疑周顯已的死是揚州官府所為?”
    孟海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回道,“絕對沒有,大人,牢裏的犯人不是吃喝等死的重犯要犯,就是一些混日子等著放出去的雞鳴狗盜之輩,但凡有一些心胸狹窄想不開的,那頂天也就是餓死、一頭撞死。”
    “還有餓死,一頭撞死的?”陸繹眉頭緊蹙,聲音變得犀利起來,“這麽說你們平日裏經常虐待犯人了?”
    “啊?沒沒沒,”孟海嚇得連連說道,“真的沒有,真的沒有,都是犯人自己作踐自己,大人明察。”
    陸繹目光依舊犀利,盯在孟海臉上,說道,“你再好好想想。”
    “呃~這……”孟海冒了一腦門的汗,抬起胳膊用袖子抹著汗,突然像想起什麽來,猛地抬頭說道,“大人,小的想起一件事來,有個人的死與周顯已的死亡情形極為相同。”
    “什麽情況?仔細說說。”
    “十年前,小的還是牢頭,當年有個戲班子叫春喜班,”孟海說到這裏時,袁今夏不由得眼睛一亮,向前湊近了一步。
    “春戲班在揚州非常有名,戲唱得極好,尤其是那個台柱子,場場叫座,每次有他上台,那定是場場爆滿,尤其出了一個戲叫什麽,什麽……”孟海一時想不出,敲著腦袋,袁今夏提醒道,“是第一香麽?”
    “對對對,袁捕快真是有見識,就叫第一香,那個台柱子唱紅了第一香,名聲更是大噪,可惜沒多久他突然死了。”
    袁今夏問道,“怎麽死的?”
    孟海搖頭,“都說那個台柱子死的蹊蹺,他死的模樣,小的剛剛想起來,與周顯已一模一樣,當年抓了許多戲班子裏的人進來,可都沒問出什麽來,便都又放了,處理屍體時,小的也是無意中看到了,所以才有印象。此案已成為懸案,十年了,當年出了事後,春喜班便離開揚州了,後來也無人再問了,此案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袁今夏看向陸繹。陸繹點了點頭,說道,“好了,你去吧。”
    孟海離開。袁今夏才說道,“大人,看來此事不是傳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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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繹促狹地看著袁今夏,問道,“你對烏安幫少幫主的話還有所懷疑呀?”
    “他就是一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他說的話,我自然要掂量一二,有些可信,有些就聽聽罷了。”
    陸繹對這個答案比較滿意,麵色緩和了許多。
    “大人,此事雖經謝宵和孟海的嘴裏說出來,但若要了解真相,還須查閱卷宗才行。”
    “好,此事交給你辦。”
    “得嘞,大人您就請好吧,”袁今夏應聲轉身便離開了。陸繹則徑直回了官驛。
    一個時辰後,袁今夏回來,“大人,卑職查閱了卷宗,十年前春喜班那個案件過程記載得極為詳細,那台柱子的死狀與周顯已的完全相同,目前雖不能確定他也是被銀針刺死,但這種死狀非常奇特,也隱隱說明,作案之人必有關聯,更怪的是,據謝宵所說,這個春喜班是最近才回到揚州的,這未免太巧了些。”
    陸繹聽罷,食指輕敲桌麵,陷入沉思。
    袁今夏見狀,不敢打擾,便靜靜站在一邊。
    過了良久,陸繹才開口說道,“袁捕快,你叫上楊捕快一起,去查查這個春喜班。”
    “好嘞,卑職也正有此意,”袁今夏應聲就走,暗道,“陸大人這是同意兩案並查了,太好了,十年前的舊案雖未必查得清,但這條線索卻至關重要,”遂叫上了楊嶽,兩人匆匆出去了。
    岑壽不明何意,待袁今夏走後才問道,“大哥哥,那都是十年前的案子了,能查得清麽?”
    “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我能做什麽?”
    “等!”
    “等?”岑壽不解,“等什麽?”
    陸繹見岑壽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便說道,“你去換換岑福吧,讓他回來好好休息一日。”
    “大哥哥分明在奚落我,”岑壽也學會了嘟囔,瞟了陸繹一眼,說道,“那個人也真是的,停在山東地界做什麽?他停了,倒顯得我沒事幹了一般。”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好,我去換我哥,我也怪心疼他的,一把年紀了,是要休息休息才行,”岑壽說罷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陸繹重複著道,“一把年紀了?岑福啊岑福,你不過才二十而已,小壽竟然說你……”突然覺得不對,“那我豈不是……”想罷抬頭看了一眼岑壽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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