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注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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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穿過焦灼之窗降落,落點位於一片廣袤的花田中。
花田之中,時間似乎不再連貫,天光透過陰雲,投射在無數花叢之上,心悸的紫與青不可名狀,即使是最傑出的人類也無法調出這樣的色彩。法國著名的地獄探索者克勞德曾探訪過此地,對於此地,克勞德留下的評價是:
“雜亂無章。”
孫必振四人位於花海中央,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綿延的花海似乎沒有盡頭;遠處有傾斜的巨大柱狀物隱約抖動,像石化的巨擘,又像將要坍塌的高樓,可惜,這些柱狀物是緩慢運動的,無法當作地標,人類脆弱的方向感在此地聊勝於無,如果貿然走動,一定會迷路。
撲滅孫必振頭頂的火後,李德正色道:“此地是蛞蝓花海,我們運氣很好,落在了蝗蟲較少的一側。這裏的蝗蟲都是些老弱病殘,沒有威脅,隻要朝著蝗蟲前進的方向走,就能抵達雷暴荒原。”
“蝗蟲?哪裏有蝗蟲?”孫必振問。
李德聳了聳肩,指向遠處的一根柱狀物,“那些柱子一樣的玩意兒,看見了嗎?”
孫必振眯著眼睛看去,點了點頭。
“那是蝗蟲的腿,它傾斜的方向就是蝗蟲前進的方向。”
孫必振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他不知道蝗蟲為什麽會這麽大,也不想知道。
對話結束了,四人開始朝著蝗蟲腿傾斜的方向前進。
這段旅程枯燥無味,花海內的景色稀世罕見,但很快也就看膩了:劉易斯一直在打哈欠;召潮司雖然沒有出言抱怨,但她臉上的乏味表情呼之欲出;孫必振一路上都保持著十二分的謹慎,四人當中數他最脆弱,孫必振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始終將右手插在衣兜內,手中握著他用來保命的東西。
或許是為了緩解氣氛,李德提議道:“我看大家都無聊得慌,這樣,我們來一人講一個有趣的故事吧?回複一下san值。”
在地獄之中,人的生命有如風中殘燭,但相比於生命力,人的精神力顯得更為脆弱,為了維持理智,抱團取暖的密教信徒們會用講故事的方式平複心情,美其名曰“回san”。
“讚成!讚成!”劉易斯高舉雙臂喊道。
“我沒意見,你呢?”召潮司看向孫必振。
“沒問題,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ok,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誰想先講?”李德問道。
“我來!我先來!”劉易斯跳起來搶答,“從前,有一隻鴨子走進了烤鴨店,但是什麽也沒買。不耐煩的店員看著它說:‘你看你媽呢?’鴨子點了點頭。”
“完了?”沒有理解笑點的孫必振問。
劉易斯口罩後方的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她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嗯,完了。”
其餘三人沉默了,孫必振和召潮司沒有理解笑點,李德則完全理解,但他的笑點有些高,因此沒有笑。
“怎麽?不好笑嗎?”劉易斯絲毫不覺得尷尬,“馬老師是這麽教我的,他說回san用的故事不能太複雜,最好不需要過腦子。”
孫必振繃不住笑了,他安慰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這個故事對我們來說還是有些太超前了。”
劉易斯有些失落,指著召潮司說:“拜托,她就算了,你們兩個可是戲子吔?戲武神又叫笑神,你們倆get不到笑點嗎?”
“鴨子的媽媽被烤了,是這個意思吧?”李德舉手回答,“太可怕了,讓我們為鴨媽媽默哀三十秒。”
“拜托!不是這個意思欸!”劉易斯雙手握拳,用小拳拳在李德胸口亂捶一通,險些把李德的肺葉捶出來,但李德是個要麵子的人,他忍住了沒有出聲。
“好了,不要鬧了,換我來講吧。”孫必振調停道,“講些什麽呢?我想想……我就講一個呻吟公國的故事吧。”
“是那個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呻吟公國嗎?”劉易斯問。
孫必振點頭道,“沒錯,我也是聽欺詐司說的,不保真啊。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探險者,在他穿越地獄深處最熱、最令人窒息的熔岩汪洋之後,熔岩盡頭是凝固的地麵,花崗岩和大理石交疊錯落,但在那之後,地麵開始變得平整,氣溫下降,甚至下起了雪。
在漫長而刻骨銘心的寒冷之後,探險者來到了一座冰塊建成的城池前,在偌大的城門之上,懸掛著一塊黑曜石雕刻的銘牌,其上用一十六種人類的語言雕刻了同樣一十六個名字:
蜃景之城,鏡子之城,起死人之國,呻吟公國。”
孫必振停止了講述。
“怎麽不講了?講啊!”劉易斯急忙問。
孫必振聳了聳肩,“不是我不想講,這個故事是欺詐司告訴我的,就這麽長。”
“不帶這樣的!光吊人的胃口。”劉易斯抱怨。
一直悶不做聲的召潮司這時開口了,“沒關係,這個故事我聽過。”
劉易斯轉頭看向召潮司,露出了期許的目光:“這麽巧?你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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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潮司抱胸淺笑道:“我是鮫人,呻吟公國是苦鹹洋鮫人口口相傳的故事,我自然聽過。”
“那你快講吧!”劉易斯湊了上去。
“你求我,我就講。”
召潮司露出了鄙夷的笑,她本以為劉易斯肯定會回絕,誰知劉易斯卻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懇請道,“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挖坑不填,我會死的!會死的!”
沒能看到預期的反應,召潮司有些失落,但她很快振作起來,模仿孫必振的聲音講述道:
“探險者來到了呻吟公國的國門前,他觸摸了呻吟公國的國門,大門紋絲不動,但能殺穿地獄來到此地的探險者自然不是凡人。
探險者用力推門,大門洞開,門後仿佛若有光,既不是地獄天光,又不是凡世的陽光,而是燭火的熒光。
探險者穿過門洞,沿著冰塊鋪成的街道走去,沿途看見了無數冰塊砌成的居所,居所有兩層的、三層的,甚至四層的,無一例外都在門口點著冰藍色的蠟燭。蠟燭的燭光也是冰藍色,映照在冰塊上,每一塊冰都像鏡子一樣閃爍。
沿街走去的探險者在每一塊冰中都看見了自己,他高聲發問‘可有人在’,卻無人回應。
穿過呻吟公國的街道後,探險者沒有看到哪怕一個活人,也沒有看到哪怕一個死人,就在他倍感失望時,一隻渾身覆蓋著白雪的貓從街旁的冰屋中竄出,貓看見探險者後,驚恐地逃回了屋內,探險者緊隨其後。
冰屋之內是冰塊堆砌的家具和床,床上是一名眼窩深陷的死者,她抱著貓,用手比劃著一種古老的手語:那是古巴比倫王朝‘金色太陽’時期,祭祀神官彼此之間交流使用的手語。
探險者大為震撼,他懂得這門手語,但已經太久沒有使用過,於是,他用有些生疏的手語和死人溝通交流。原來死人沒有聽覺,也不會發出聲音,它們隻會用手語交流。
很快,公國的居民們聽說了客人的到來,他們像慶祝節日一樣慶祝探險者的造訪,並召來了公國締造者和公國守護者——呻吟公國的兩名君主。
死人們不知道公國外的世界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什麽是明清,更不用說美國、蘇聯。探險者將這些事情一一說給他們聽,死人們都很惋惜,感歎他們錯過了許多有趣的事。
在長時間的慶祝後,探險者打算離開了,臨行前,呻吟公國的兩名君主送了許多禮物給探險者,希望他能保守公國的秘密,永遠不要把這個故事告訴別人。
探險者感動至極,他指著無相天光發誓,直到今天也沒有打破誓言。”
聽到這裏,李德停下腳步,扭頭試探性地看了召潮司一眼,“這不對吧?呻吟公國的傳說廣為人知,如果這家夥信守承諾,這個故事怎麽會流傳下來?難不成故事是你杜撰的?”
召潮司似乎很不滿,她變回了自己的聲音,恐嚇道:“異教徒,你沒有資格質疑我。”
“別,別這樣,”孫必振趕緊上去拉住召潮司的衣袖,“師兄問的沒錯,這個故事邏輯不通……”
召潮司瞪了李德一眼,輕輕推開了孫必振,模仿他的聲音繼續講述道:
“探險者確實信守承諾,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這個故事,但探險者的到來引起了呻吟公國死人們的注意,他們意識到,公國之外的世界或許有趣得多。
因此,探險者離開後,不斷有死人選擇離開公國,他們中有人成功走出了公國外的惡劣環境,將這個故事傳了下來。”
召潮司講完後,孫必振長出一口氣,轉換話題道:“你模仿我的聲音模仿的好像啊,這是鮫人天生的本領嗎?”
“是啊,”召潮司翻起白眼,用自己的聲音說道,“我會模仿人類的聲音,引誘他們靠近,然後吃掉他們。凡人聽到自己的嗓音,肯定按捺不住好奇心。”
孫必振通身一震,朝遠離召潮司的方向後撤了半步,顯然,他沒有聽出這是句玩笑話。
召潮司察覺了這點,她惡狠狠地補充道,“你真的是笑神的信徒嗎?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在開玩笑,不許當真!你後退半步是什麽意思?過來!!”
吼完最後兩個字,召潮司一把把孫必振拽到了身旁,但她突然意識到這個行為非常羞恥,於是又一把把孫必振推開。
或許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召潮司回頭朝李德喊道,“你!該你講了。”
“ok,那我就開始講了,這可是我壓箱底的故事,故事很長,等我先喝口水。”李德說著從腰包裏摸出一瓶娃哈哈,插上吸管喝了起來。
喝完後,李德很有素質地將飲料瓶裝回包裏,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講述:
“我要講的故事,就是這片花田的故事……”
“停,珊瑚神和琥珀神廝殺的故事我聽過,換一個。”召潮司打斷道。
劉易斯也點頭附和道,“是啊,這個故事老掉牙了!沒聽過的恐怕隻有孤兒了吧?”
孫必振指著自己的鼻子,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他很想說自己沒聽過這個故事,但又不想成為孤兒,隻能忍氣吞聲。
李德笑著搖頭,“我怎麽會講那麽老套的故事呢?我要講的東西,保準你們聞所未聞。好了,我不賣關子了——我要講的是火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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