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殘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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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小勤的長相和召潮司完全一樣,孫必振看到她哭,就好像看到召潮司在哭,一下就慌了,心裏沒了底氣,隻好收起長矛,改換了溫柔的聲音,問她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哭什麽?”
於小勤止住眼淚,把最後幾滴鮫淚塞到懷裏,抽噎著解釋道:“我也沒有辦法呀,鹽神要我施咒,我總不能不照做呀。”
孫必振點了點頭,“你姐也是這麽說的,你不用哭了,她知道你是聽鹽神命令才施咒的。”
“唔,既然你知道,那你應該明白我是被迫的呀。”於小勤替自己辯解。
“我知道,這個不怪你,”孫必振說著又點了點頭,但話鋒一轉,問道:“但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鹽神不是有教神,祂隻有一個祭司的位子,召潮司占了這個位子才能長生,你又是怎麽延壽的?你看上去可不像二百歲!”
於小勤不假思索地答道:“姐夫,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喉青的祭司,不信你看呐。”
說著,於小勤就把自己的上衣脫了,鮫人國沒有內衣這個玩意兒,脫掉上衣後,於小勤上身就一絲不掛了。
孫必振兩眼發直地看著自己小姨子的上半身,在他懷裏,夏侯嬰的斷手一直撓他的肚皮,提醒他非禮勿視,但孫必振哪裏顧得上那麽多?他的眼睛像大燈塔的光柱一樣在於小勤身子上掃視。
在於小勤的上半身,從雙肩直到腹部都有淡乳白色的蛇形紋身,乳房上方則紋著兩個見而知義的地獄銘文,地獄銘文曰:
平波定瀾,映青照泉之人,青泉司。
孫必振是五好青年,但五好青年也是青年,青年,就有青年不得不看的東西。
“這波可不怎麽平啊,這波。”孫必振心想。
看著於小勤鎖骨上的地獄銘文,孫必振情不自禁地豎起了右手拇指,但為數不多的理智讓他收回右手,對於小勤說道:“那個……妹啊,我知道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於小勤猶豫地問道:“你信我了嗎?”
“信了信了。”
得到肯定答複後,於小勤才穿上了上衣,毫無波瀾地看著孫必振,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不愧是平波定瀾之人,好強大的定力。”孫必振暗想。
於小勤和孫必振相顧無言,過了半分鍾,於小勤才開口道:
“那麽,姐夫,你是我的第幾個姐夫?第二個,還是第三、第四個?”
聽到這個問題,孫必振先感到一陣詫異,又赫然想通了其中的含義。
“哦,我知道了,她以為召潮司長生不死,二百年來可能熬死了幾任丈夫,所以才問我是第幾任。”
孫必振原本不信任於小勤,但聽她這麽說,忍俊不禁道:“小勤,你誤會了,你姐她才剛從化形術中恢複不到一年,我是她的頭一個丈夫。”
麵對孫必振的笑臉,於小勤也露出微笑,而後說出了一番令孫必振脊骨發涼的話。
“不是我誤會了,姐夫你可能不知道,我雖然是獨身,但是我姐嫁過人。”
麵對這句話,孫必振的第一反應是質疑,但他清醒地認識到於小勤沒有說謊,原因很簡單:公平之矛沒有反應。
於小勤的話讓孫必振感覺自己的頭發好像變幹了、充滿了靜電,耳朵裏有一團蚊蟲在躁動,心髒萎靡不振地放緩了,腦子也……對了,孫必振沒有腦子。
“什……什麽?你說什麽?”
孫必振看著於小勤,膝蓋發軟,無力感衝上他的額頭。
於小勤卻癡癡地微笑著,解釋道:“我姐嫁過人,我還喝過她的喜酒呢!所以你是我第二個姐夫。”
聽到這句話,孫必振不得不雙手握著公平之矛,盡力支撐身體,這讓他發覺公平之矛紋絲不動,公平之矛會為謊言發出嗡鳴,眼下卻寂靜無聲,這說明於小勤說的都是真話。
“怎麽會呢?”孫必振審問自己,“怎麽會這樣呢?”
於小勤似乎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是笑眯眯地說著:“哎呀,沒什麽大不了的,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多久之前?”
於小勤抬頭想了想,“嗯,他們請我去喜宴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但在那之後,他們倆就在凡世待著,我姐上一次回鮫人國是一年前,當時他們還是一起來的。”
“一年?!”
於小勤似乎被孫必振的反應嚇了一跳,她趕忙低下頭,低聲下氣地補充道:“是啊,一年前他們還在一起來著,怎麽今年就換人了呢……”
一年前?於小乖她不是化作蟹群遊弋了二百年嗎?怎麽可能在一年前返回鮫人國?
難道說,她騙了我?
這怎麽可能呢?她怎麽會騙我呢?
孫必振滿臉詫異地看著手中的長矛,公平之矛紋絲未動,這說明於小勤沒有說謊。
雖然如此,孫必振仍不敢相信眼下發生的事情,他自我懷疑起來:“莫非我中幻術了?我中幻術了!”
懷著滿心疑惑,孫必振毅然將自己的左手按在了公平之矛的矛尖上,手心正對鋒利的矛尖,用力按了下去,頓時戳出了一個血窟窿,鮮血染紅了矛頭,公平之矛躁動起來,夏侯嬰的斷手不安地攥著孫必振胸口的皮膚,夾竹桃香味的黑紅色炁在孫必振身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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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在的孫必振而言,左手即是他的神識所在,是他的命門,這一戳,孫必振感到一陣貫穿心肺的劇痛,他好像被鋸子鋸開,分成了兩半。
盡管如此,周遭的一切卻毫無變化,現實就是現實,沒有什麽幻術。
孫必振的臉變得煞白,他慘笑起來,如此操作嚇壞了於小勤。
“啊!姐夫你做什麽傻事!”
於小勤衝到孫必振身旁,將他的左手從矛尖上拽下來,從衣服上扯下一條碎布,為孫必振簡單地包紮了傷口。
與此同時,孫必振無力地蹲在了地上,喘著粗氣,心亂如麻。
怎麽會呢?這怎麽可能呢?
於小勤並沒有讀心能力,但她似乎猜到了孫必振的想法。
“姐夫,你不信我對吧?你擔心我用幻術騙你。”
孫必振抬眼看了於小勤一眼,無力地點了點頭。
於小勤咬著嘴唇,下定決心一般從懷裏掏出了一樣物件,交到了孫必振右手裏。
孫必振顫抖著拿起那個物件,居然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很舊,套著防水的塑封,塑封開裂,照片也因此浸水了,皺巴巴的,但好歹能看出其中的人物。
黑白照片中央,是一名身穿西裝、相貌英俊的男子,男子麵對鏡頭微笑,懷裏摟著一名歡笑的女子,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鮫人於小乖。
孫必振看著照片,停止了呼吸,方才他隻是被鋸子鋸開成兩半,現在,他感覺自己的切麵被撒上了椒鹽。
“看吧,姐夫,這是姐夫的照片,啊,我是說,二姐夫,這是我大姐夫的照片。”
孫必振身旁,苦悶的公平之矛很希望動一動,但它是個有原則的法器,不會為了安慰孫必振就亂動,所以它沒有動。
“你不要難過,我姐嫁過人也沒什麽吧?她又沒生過孩子,也算是半個新的。”
於小勤的話從椒鹽變成了小刀子,一刀一刀地戳在了孫必振身上,孫必振麵無表情地丟下照片,窩囊地哭了起來。
於小勤嘴角浮起一抹淺笑,趁孫必振沒有防備,她將濕漉漉的身子貼在孫必振身上,摟住孫必振的脖子,在他耳畔安慰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姐夫,千真萬確,但凡有一個字是假的,你就殺了我!”
由於過分的悲傷,孫必振蹲不住了,他坐在了沙地上,掩麵哭泣,淚水浸透了左手染血的布條,布條因此變成了粉紅色。
孫必振好像當年刺秦失敗的荊軻,箕踞在地,但當年荊軻是靠著柱子、笑罵著死的,孫必振則是靠著於小勤,止不住地流淚。
於小勤用雙腿纏上孫必振的腰,用手輕拍著孫必振的後背,繼續安慰道:“姐夫,你要是不能接受,你就……”
說到這裏,於小勤的臉首次紅了起來,她原來也知道害羞。
“……你就要了我吧,我替我姐伺候你,她不是新的,可我是新的。”
這似乎不是一個年輕女子二百歲)該說的話,也不該對一個初次見麵的男人說,但於小勤就是沒羞沒臊地說出來了,說完,她見孫必振沒有反應,免不了有些急躁,就把下巴搭在孫必振的右肩膀上,小聲問道:“我哪點比不上我姐姐?你選我多好啊?我不乖嗎?”
孫必振渾渾噩噩地哭著,於小勤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於小勤不說話了,她靜靜摟著孫必振,滿心期待地等著他開口。
良久,孫必振終於止住了哭泣,他揉了揉眼睛,卻隻是把沙子弄到了眼裏。
眼淚、沙子、苦惱,如此種種,讓孫必振看不清眼前的事。
孫必振曾遭受三百年的苦惱折磨,但那三百年的苦痛也遠不如他今日所遭曆的千分之一。
麵對如此慘無人道的苦痛,孫必振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他一把推開濕漉漉的於小勤,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了夏侯嬰的六指血手,將血手抵在了額頭上,撕心裂肺地嘶吼道:
“你拿走吧,夏侯嬰,拿走吧!我知道你能奪人心智,你奪舍我吧!!我不想回來了,我不回來了!”
夏侯嬰的斷手無奈地搖著食指,比劃出一堆安慰人的手語,但孫必振根本無心觀察,隻是用夏侯嬰的斷手抽打自己的臉。
“來啊!我知道你想要軀體,拿走好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啊!”
夏侯嬰完全無法理解孫必振的心情,在他生活的年代,男人很少會為一個女人傷心到這個地步,但他沒有奪舍孫必振,而是奮力指著於小勤,想讓孫必振看到於小勤臉上的詫異。
於小勤當真嚇了一跳,這次卻不是裝的,她沒想到孫必振動了輕生的念頭,趕緊衝上去奪下了夏侯嬰的斷手,將斷手壓製住,夏侯嬰並沒有反抗。
“姐夫,你這是何苦呢?愛你的人那麽多,你換一個不就好了嘛。”於小勤臉上浮起不悅的笑,她並沒有指望孫必振能答應自己,但她沒有料到的是,孫必振幹脆一句話也聽不進去,隻是掛著一臉的眼淚鼻涕和她爭搶夏侯嬰的斷手。
“還給我!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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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必振歇斯底裏的樣子讓於小勤心生厭惡,她沒法接受自己心愛的男人陷入這種精神狀態,於是她左手抓著夏侯嬰,右手猛地扼住了孫必振的咽喉,攥緊喉頭,將孫必振提了起來。
“姐夫,你傷我心了,真的。”
孫必振雙腳離地,淩亂地蹬著雙腿,由於缺氧,他很快麵色發紫昏死過去。
見孫必振陷入昏迷,於小勤輕輕將他放在沙灘上,捏著左手裏的夏侯嬰,冷冷地質問道:“你是我姐夫的同事吧?”
夏侯嬰的斷手顫抖了一下,想用裝傻充愣的招數蒙混過去,胡亂捏了一些不知所謂的手語,但於小勤根本沒有上當,冷笑道:“別裝了,你從喉青的神壇裏掐花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倆了。這不,我姐一走,我就來了。”
既然裝傻不奏效,夏侯嬰也就不再裝傻了,他點了點食指,想知道於小勤會說些什麽。
於小勤指著昏迷倒地的孫必振,質問夏侯嬰道:
“說,我姐夫怎麽會弱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年前,他可是宰了兩個獵人,殺穿防剿局和聖三一帶我姐來的這裏,現在怎麽變成這副德行?!”
夏侯嬰的斷手上沒有五官,但於小勤居然在斷手上看到了一絲震驚。
身為虛戈大道的第一戲命司,夏侯嬰知道一些內幕,但他沒想到於小勤知道的比他還多!
“你不說是吧?不說,我就撕了你。”於小勤逼迫道,隨即用右手掰住了夏侯嬰的第六根手指。
夏侯嬰掙紮起來,離了孫必振,他就是一隻手,毫無戰鬥力可言,隻能抽搐著搖動無名指,表示自己願意解釋,用手語表示道:“鬆開我,我說。”
“你別耍滑頭,我有的是辦法折磨你。”
說完,於小勤鬆開了夏侯嬰,將他放在了地上。
夏侯嬰在沙灘上趴著,休息了一會兒,突然發力,像蜘蛛一樣迅猛地爬向孫必振的臉。
“你敢?!”
於小勤抄起一旁的公平之矛,一矛命中夏侯嬰的手背,將它戳在了沙地上。
夏侯嬰痛苦地扭動著手掌,於小勤則將長矛舉起,對著插在矛尖上的夏侯嬰言道:
“算你走運,我姐快回來了,你要是敢亂說話,或者上我姐夫的身,我就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夏侯嬰隻能點點食指,表示自己不敢忤逆。
於小勤這才悻悻地丟下矛,撿起地上的黑白照片,塞到了孫必振手裏,隨後朝海岸上走去。
離開前,她猶豫著多看了孫必振一眼,內心掙紮了一番,最終還是獨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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