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工友的麵，孟夏麗淚眼汪汪的，孟秋同那兔崽子也沒個影，孟冬青那裏，孟新軍直覺使喚不動她。
    最後孟新軍隻好自己請了一小時假，趕了回去。
    大隊部裏，劉秀琴披頭散發坐在一邊抹眼淚，瘦弱的小老太太板著臉坐在另一邊，孟新軍看兩人的樣子，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倒不是不心疼劉秀琴，實在是劉秀琴年輕，姑姑卻是一把年紀，經不起折騰。
    大隊書記給兩人調解了半天也沒有用，還是孟新軍這個當家作主的出現，說房子要給孟冬青，才算是消停下來。
    劉秀琴一個人也鬧不起來，從孟新軍來起，就一直坐在地上沒吭聲。
    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她也算是孟家的女主人，改個名字而已，不就是寫兩筆的事情嗎？
    結果負責登記的大隊會計不幹人事，居然把老太太請了過來。
    老太太一聽就炸了，罵了幾句還不解氣，直接動上了手，劉秀琴哪裏能跟個老太太對打，隻能躲。
    看著大隊書記把孟冬青的名字登上去，孟家姑奶奶放心了。
    但還是埋怨孟新軍，“好好的房子，給個丫頭片子幹什麽，真要沒地兒住，像我這樣子，一直住著不就行了？要我說，名字還是應該填秋同的，那才是孟家的根兒。”
    老太太雖然一輩子沒結婚，但思想還是守舊傳統的。
    家裏的財產，就應該是男孩子繼承，姑娘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總不好把自家的宅基地帶去給男方。
    除非孟冬青招贅。
    “叫冬青招個女婿也行，要是往出嫁，房子得還給秋同。”姑奶奶駝背厲害，手背到背後。
    孟新軍能說什麽，想扶老太太一把還被推開，隻得點頭應是。
    劉秀琴跟在兩人後頭，哭喪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年就說把冬青抱回來給我養，你媳婦死活不同意，結果呢，她把冬青當閨女嗎？”姑奶奶回頭橫了劉秀琴一眼，“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就生了許麗。”
    劉秀琴委屈，“姑姑，是夏麗，孟夏麗。”
    姑奶奶往旁邊啐了一口，什麽孟夏麗，老太太壓根就不認。
    天下姓孟的那麽多，就都是她侄孫女了？孟夏麗再改名改姓，也改變不了她不是孟家孩子的事實！
    今天要不是劉秀琴背著她要偷偷登記成孟夏麗的名字，老太太絕不會輕易鬆口的。
    得虧了劉秀琴一通鬧，比起孟夏麗，還是孟冬青更叫老太太好接受一點，好歹孟冬青是自家子孫，不像孟夏麗，那就是個外人。
    “你這媳婦，心太毒了！”姑奶奶繼續告狀，“她怎麽什麽都想扒拉進前頭那家去？你可得替孩子們守住了。”
    孟新軍，“……”
    哪有什麽前頭那家，劉秀琴前夫死了，家裏老人沒兩年也跟著去了，親戚拿了家產早不認許國偉和孟夏麗兄妹了，巴不得當沒這兩個人。
    就是劉秀琴心疼孟夏麗而已。
    不過這回劉秀琴確實是有些過了，房子都說好給冬青的，協議都簽了，她還背著人幹這種事。
    好不容易把姑奶奶送回老宅，孟新軍和劉秀琴兩口子走路回家。
    “你是真不怕孩子寒心啊。”孟新軍臉在大隊部都丟完了，這會出人意料地心平氣和。
    劉秀琴冷哼一聲，“我怕她寒心？！我是她媽，生她養她，她寒什麽心。”
    命都是她給的，有本事把命先還回來，再談其他。
    孟新軍跟她說不通，也懶得再說。
    說實在的，孟新軍是承認家裏對孟冬青有虧欠的，當年的事，確實是委屈了孩子。
    孟冬青在鄉下的時候不覺得，也不怎麽掛念，真回來在眼前晃著，還是叫人有些心疼的。
    尤其現在他都這個歲數，孫子、外孫都有了，多少也想彌補孟冬青一二。
    再有一個，他三個親生的孩子，孟秋同不必說，是個孝順兒子，但兒子伺候起老人來，太粗心不仔細，兒媳婦不行，孟新軍覺得別扭。
    孟春雨性格又太軟，什麽事都自己做不了主，孟新軍覺得自己以後能指望上的，可能就孟冬青這個閨女。
    他也就再能幹個七八年，差不多就得退了，他不想得罪子女。
    他就想一團和氣，等他老了，過節過壽，三個孩子能帶著孫輩，其樂融融地齊聚一堂。
    那他這一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我打算給冬青買個工作。”從打定主意，要把孟冬青的工作和住處問題解決了，孟新軍心裏就有這個盤算了。
    等廠裏等街道的安排是等不到了，他現在也不可能退。
    家裏其他成員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工作讓出來，那不現實，唯一的路子，就是買個工作。
    什麽工作孟新軍都看好了，他小閨女長得漂亮，進百貨大樓當售貨員正好，光鮮靚麗，往那一站就是招牌。
    正好，售貨員也沒有什麽學曆要求。
    劉秀琴尖叫起來，“買工作，你拿什麽買？咱倆攢的養老錢？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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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度，劉秀琴深呼吸壓下火氣，“主要是冬青現在不是有個滬市的對象嗎？她隨時可能嫁去外地，到時候工作怎麽辦？錢不是都打水漂了。”
    孟新軍眉頭擰起來，孫佳俊那裏確實是個事。
    他倒是不像劉秀琴那樣，懷疑孟冬青的話，他隻是怕孫家會報複他們家，不說上回上門的那個親戚，家裏挺厲害的麽。
    “買工作的事先等等，他們年輕人的事說不好，萬一結婚了呢。”劉秀琴溫言細語地哄著。
    孟新軍答應再看看，劉秀琴怕他會提前跟孟冬青說，孟冬青再背著她慫恿孟新軍去辦事，“這事你先別跟冬青說，免得她抱有希望，最後又失望，一個是結婚的事，再一個本來這時候工作也不好買。”
    但凡有條件的，孩子回城都會想辦法幫忙解決工作問題，現在工作搶手著呢。
    孟新軍仔細想了想，決定等孟冬青把孫佳俊的事情解決了，再提工作的事，正好他也趁這段時間，多尋摸尋摸。
    見他答應下來，劉秀琴長鬆了口氣。
    同樣，見劉秀琴不再因為房子的事給他甩臉子，孟新軍也悄鬆了口氣。
    “你回去催一催冬青，讓她趕緊搬到她姑奶奶那裏去。”但房子的事在劉秀琴這裏還沒過去，心裏不痛快，就總想著找補回來一點。
    “一天天的，在那破賓館裏白白浪費錢！她爹媽一輩子沒享受過，她倒是好，大爺似地住了好幾天賓館。”
    就孟冬青現在那脾氣，肯定跟她姑奶奶合不來。
    讓那老太太好好治治孟冬青，也是好的。
    劉秀琴在琢磨著怎麽整治孟冬青的時候，孟冬青在琢磨，再次跟顧南方偶遇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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