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洋買菜的路上痛快了一場，哭完心裏就痛快了，回去愣著守著廚房沒讓孟春雨進。
    剝蒜洗蔥的小活，他都是帶著寶珠一起幹的。
    醒醒愛幹活，準確來講，是愛湊熱鬧，帶著珍珠在一旁幫寶珠姐姐幹活。
    “我現在啊，特別知足。”孟春雨現在日子舒心，人也跟著發了點福。
    他們這個年代，吃的喝的跟不上，人都精瘦瘦，好不容易長點肉，都叫發福，跟胖搭不上關係。
    家裏她和陳海洋都拿工資，就供兩個閨女讀書，日子其實很鬆快。
    孟春雨現在也想通了，陳海洋願意交工資給她管，她就管著，他要回去孝順父母，她也不攔。
    她一個人的工資，養兩個女兒也是養得活的。
    唯一的不足是她沒房子，單位效益一般，頂多報銷一點租房的費用，是沒有房子給分的。
    但想一想，不管什麽時候，房子總是有租的，也就不那麽擔心了。
    “我等著寶珠以後分配工作分房子。”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陳家人看低她生兩個閨女，她就一定要把閨女培養出來。
    孟冬青嘖她一聲，“等寶珠分配房子得何年何月？你留意一下，看有沒有哪家往外賣老房子的，差不多就買下來。”
    孟家那樣的家屬樓孟冬青一直不喜歡，鴿子籠似的，隔壁吵個架聲音大點，全都能聽到。
    她喜歡鄉下的房子，再不濟城裏帶院子的老房子也行。
    現在很多兒女大學畢業工作分配到外地，跟著過帶孩子或者養老的，已經有房子在市場上流通了。
    “現在就買房？不行不行，寶珠和珍珠讀書怎麽辦，我得給她們留錢。”孟春雨太知道手裏沒一分錢的滋味了，她現在花錢都有計劃。
    “再說了，現在房子也不便宜，我手裏沒那麽多錢。”
    她的錢都是離婚後這三年攢的，日常還要開銷，家底子薄得很。
    孟冬青無語，“房子買了你們兩個不工作了？錢不夠可以找家裏借，找銀行借，有的是辦法，你又不是不還。”
    孟春雨忙搖頭，怎麽可能不工作，可借錢？
    日子再難熬，孟春雨寧願自己餓肚子，都拉不下麵子去借錢，讓她借錢買房……
    可看著這租的房子，為了省錢，他們租的房子采光不太好，又隻有兩間房，兩姐妹住的那間還得當餐廳用。
    雖然平時家裏沒外客，但總歸是委屈了她們姐妹。
    孟春雨想了想，咬了咬牙，“那我讓陳海洋去外頭打聽打聽。”
    買房子的事，孟春雨晚上跟陳海洋說的。
    陳海洋的第一反應是，他們怎麽可能買得起房，但一聽是孟冬青讓買的，陳海洋一咬牙，說明天下班就去打聽。
    孟春雨忍不住笑話陳海洋，“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吧，得冬青說話才行。”
    “小妹能力強見識遠，她建議買房，肯定沒錯。”陳海洋不大好意思。
    兩口子難得和好，陳海洋現在也不做鋸嘴的葫蘆了，拉著孟春雨說他掏心窩子的話。
    “我們倆個都是老實人，尤其是我，沒本事還窩囊，讓你跟我吃了不少苦，陳家以前對我們就不好，以後也指望不上，但小妹是真心為咱們好，人也聰明。”
    跟著聰明人走，錯不了。
    一般人，別說姐妹了，就是親母女，都少見有那樣為孟春雨出頭的。
    但孟冬青就敢，事實也證明，離了陳家，離了他，孟春雨不僅能活，還能活得很好。
    “現在不怪冬青逼我跟你離婚了？”孟春雨問。
    陳海洋低頭，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是太自卑了，看中虛假的臉麵，我爸媽捧我幾句就不知道東南西北，腦子也糊塗，但經了這麽多事，我哪還有臉怪小妹。”
    有時候深夜睡不著，想著要是沒有孟冬青，他們一家子要被父母抽皮拔筋地吸幹血汗，陳海洋都會發抖。
    現在想明白了，沒出息就沒出息吧，要那些不切實際的漂亮話幹什麽，他和春雨踏踏實實把自己了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房子買了，落你的名字，咱們也不複婚了，就這麽過。”陳海洋現在也不敢沾邊。
    他父母是屬禿鷲的，聞著味找過來，不咬下幾口肉，絕不會善罷甘休。
    父母是他的，他沒辦法選擇，自己受著就行了。
    “行。”孟春雨點頭。
    以前她肯定不會同意，怎麽也得把陳海洋的名一起寫上，在她以前的認知裏，這是應該的。
    但現在她學會了一些新詞，她這種叫愚蠢的善良，假清高。
    雖然她是真心要和陳海洋一起，不能用這種詞生搬硬套，但意思就這麽個意思。
    說完房子的事，陳海洋又說起他跟單位老師傅學徒的事。
    老實人必定本分，陳海洋以前就不懂得為自己爭取，他現在還是學不會鑽營，但他開始慢慢改變自己。
    老師傅看中他踏實，他就主動表達自己要學徒的想法，努力上進。
    他們這樣的單位職工，說的是捧鐵飯碗，但發展的空間幾乎沒有，沒有背景，不是技術工，一輩子不挪位置的都有。
    以前陳海洋想著，反正他是工人，以後老病死都國家管了，生的又是女兒，是真沒有什麽上進的動力。
    兒子還得攢點家底，把工作幹好一點，級別提上去，以後好叫兒子接班，也要指望兒子養老。
    女兒能頂什麽用，反正最後都是嫁人，沒得便宜了外姓人。
    現在他不這麽想了，養不好，兒子靠不住，養好了，女兒比兒子還強。
    他大哥小弟都是靠不住的，陳海洋等著以後看父母怎麽自食惡果。
    “我們寶珠性子溫軟，也不知道珍珠能不能養成她小姨那樣的性子，強勢，不挨欺負。”陳海洋希望兩個女兒比他有出息。
    孟春雨想了想，“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我看珍珠也是個乖軟的性格。”
    陳海洋想了想，“也是，還是不想美事了，先想房子，沒想到我陳海洋也有能買房子的一天。”
    在他這個年紀，他父母還靠著爺奶苦哈哈地過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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