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冬青和阮秋枝帶著孩子去看李青梅。
    這時候衣服都寬鬆，穿著衣服看不出來，但衣服撩開，還是明顯地能看到肚子凸起來。
    “這裏麵有小弟弟嗎？”醒醒輕輕地摸了摸她大舅媽的肚子。
    李青梅無所謂兒女，她就是喜歡孩子，覺得懷孩子的時候特別幸福，“是，但也可能是小妹妹。”
    醒醒撅嘴，“我想要弟弟，弟弟摔了都不哭的。”
    村裏的孩子聚一起玩，醒醒比較喜歡跟男孩一起瘋，小女孩容易哭，醒醒每次都手足無措。
    她明明有好好保護姐姐妹妹，但大家吵起來，她一個沒看住，不知道哪個就哭了。
    醒醒想不明白，挨罵了打回去不就行了，為什麽要哭。
    她幫著出頭打回去了還哭，太難哄啦！
    而且她已經有個珍珠妹妹了，她想要個棒槌弟弟。
    “為什麽是棒槌弟弟？”李青梅被她逗得直樂。
    這個孟冬青知道，“八叔奶家的小孫子，脾氣特別好，總是樂嗬嗬的，特別愛給醒醒當跟屁蟲，好吃的也都給醒醒，八叔奶就罵他棒槌。”
    老太太嘛，重男輕女刻到骨子裏了，改不了，看不起醒醒，覺得孫子追在女孩後頭跑丟人。
    可惜，罵了也沒用，孩子就愛跟著醒醒。
    醒醒也很喜歡這個頭號狗腿。
    這次從羊城回來，給小跟屁蟲帶的玩具和糖果最多。
    “那舅媽肚子裏的生出來要是個弟弟，就叫他小……棒棒怎麽樣？”李青梅樂意哄著醒醒。
    棒槌是罵人的話，那就棒棒吧。
    醒醒驚喜地點頭，又摸了摸李青梅的肚子，“妹妹也可以叫棒棒，啥都棒棒的。”
    李青梅樂了，越叫這個小名越喜歡，直接就定了下來。
    醒醒沒跟他們待太久，要去托兒所找她小北姐，李青梅就把她送了過去，順便去市場買了菜。
    托兒所都是熟人，塞個孩子進去玩一玩不費事。
    醒醒還不搗亂，她雖然是個孩子，但特別能號令孩子，才去沒半個小時，就把孟小北那一班的孩子整得服服貼貼。
    李青梅也沒讓孟冬青她們跟著，怕她們跟她搶著付錢，就讓她們在院裏歇著。
    她們一個三班倒，一個剛從羊城回來，都歇歇。
    回來的時候，李青梅菜籃子裏插了張油印紙。
    “這什麽，計劃生育？”阮秋枝抽過去一看，“怎麽你們街道也發，我還以為就廠裏搞這些呢，現在真不讓多生孩子了？”
    孟冬青聽到，也接過去看了一眼。
    “路上碰到街道辦的宣傳幹事給我發的，沒說一定不讓生吧，就是鼓勵少生。”李青梅沒當回事。
    都揣上了，發給她有什麽用，還能落了不成。
    阮秋枝也沒當回事，廠裏有在宣傳，但大家都不怎麽在意，不過她還是問孟冬青，“你和魏瓚不打算再生一個啦？”
    孟冬青不愁生孩子沒地方住，鄉下的院子，魏瓚自己還有房子，聽說京市有大院子呢。
    兩口子又都能賺錢，幹嘛不生。
    “不生，生多了煩人。”孟冬青覺得有一個小崽子就好了，生多了鬧騰。
    魏瓚也不願意生，他沒被孟冬青生孩子嚇到，被醫院別的產婦嚇到了，不敢讓孟冬青去賭運氣。
    也沒人規定說頭胎順利，第二胎就一定不出事的。
    都有個概率，誰也不敢打包票。
    “你們不再給孟緒生一個？”李青梅問，“國偉他們單位，現在都在抓緊時間懷呢，怕以後真不給生。”
    公家單位，對這些政策執行一般都很嚴的，現在抓得不緊，就怕以後。
    尤其是那些前麵隻生的閨女的，都急了。
    喊計劃生育喊晚婚晚育喊了好多年了，以前沒狠抓過，這一回集中宣傳，大家還是有點怕的。
    阮秋枝一臉煩躁，她和孟秋同本來是打算順其自然。
    廠裏廣播現在天天喊，弄得他倆心裏上不上下不下的，確實也為這事在發愁。
    “現在天天忙得兩口子都見不著麵，怎麽生啊。”生育變成任務，那方麵興致都少了。
    李青梅理解地點頭，他倆單位效益都不錯，現在正是趕生產任務的時候，確實沒精力懷孕生產。
    “還是不生了，爸還有個老家，能分給冬青，我和秋同以後估計就市紡廠這套房子了，怎麽給孩子分啊。”阮秋枝歎了口氣。
    孟家的閨女有福了，小姑姑給他們把江山打下來了，孟冬青現成的例子擺著呢，他們可不敢厚此薄彼。
    至於孟緒，要是以後討的兒媳婦不好，她和孟秋同怕是都要掃地出門。
    市紡廠最近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老兩口把兒媳婦討進門，工作也內退讓了，結果兒媳婦天天在家陰陽怪氣他們吃白飯，把兩口子逼回鄉下種田去了。
    老輩人還有老家能回，他們能回哪？
    阮秋枝跟李青梅聊起這樁八卦，兩人都十分唏噓，一致罵新兒媳婦不是人，她這樣待公婆，以後的兒子隻怕會有樣學樣。
    “那可不一定，自私的人一般都過得挺好，人家老人也願意。”孟冬青躺在躺椅上，持反對意見。
    這事吧，兒媳婦有錯，老兩口估計也不完全沒問題。
    底線都是一步步試出來的，他們肯定是極縱容兒子，才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給結了婚就行了，怎麽還要讓工作呢。
    你工作都讓了，把房子騰出來也沒事吧，退休金交出來也沒問題吧。
    “還真叫你給說準了，他們老兩口出了名的疼孩子。”阮秋枝感歎，“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
    除了托兒所的孩子，現在沒見過接送孩子上下學的，職工子弟誰不是脖子上掛把鑰匙，自己上下學啊。
    他們兩口子從小學送到初中，孩子覺得丟臉不讓送了，他們才不送。
    娶媳婦也是，聽說兩口子不滿意這個兒媳婦，但兒子喜歡鬧著要娶，他們就妥協了。
    “哪有這樣養孩子的，我們家東南西北，棒棒，以後要什麽都得自己去拚，當爹媽的供吃供喝供上學就可以了，有能力就給他們幾個分點，沒有誰也別惦記，盯著爹媽的口袋，沒出息！”
    李青梅都跟許國偉商量好了，孩子能讀書就供，沒那腦子就送去學技術，別想著在家裏吃爹媽的。
    現在時代好了，養活自己可比以前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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