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發生了一件稀奇事，老孟給孟冬青幾個，發壓歲錢了。
    以往過年，老孟都隻能孫輩發，紅包也隨大流，家屬院都發五毛一塊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多。
    這兩年物價漲，壓歲錢也漲，老孟發得也多了。
    “嘖，沒想到活了三十來年，還能收到爸的壓歲錢。”孟秋同拿著紅包，連嘖了好幾聲。
    當兒女的能收到父母的壓歲錢，心裏當然是高興的。
    孟秋同滿屋子竄，打探其他人有多少，他們兩口子一人一百。
    “也是每人一百。”孟春雨心裏特別高興，看老孟的目光滿是依賴。
    老孟假裝無意一掃，發現不管是前頭生的兩個的還是繼子兩口子，看他的目光都有感動和暖意。
    隻有孟冬青，表情淡淡，渾不在意。
    老孟心口微微一滯，心裏莫名發虛又發酸，他突然有一點理解，為什麽劉秀琴會那麽氣不過孟冬青對她大姨好。
    可他又有什麽資格發酸呢，先虧欠孩子的是他，不是嗎？
    不管老孟心情怎麽複雜，這個年大家過得確實都很高興，大人孩子都高興。
    錢不用太多，意思到了就夠了。
    一把年紀還能收到父親給的壓歲錢，本身就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許國偉他們這輩，基本沒從父母手上拿到過壓歲錢，自然也沒有給自己孩子壓歲錢的習慣。
    一般都是爺爺輩給孩子，他們走親戚包給親戚的孩子。
    都是有來有往的那種。
    “以後咱們也給四個孩子發壓歲錢吧。”許國偉同李青梅商量，“親戚給的壓歲錢也給他們多留點。”
    一般情況下，壓歲錢能給孩子留個一兩毛錢就很不錯了。
    得虧他們初二都是在李青梅家過，要是留在孟家，就得像孟秋同和孟春雨一樣，不收孩子的壓歲錢。
    主要是孟冬青不收醒醒的壓歲錢，大頭給她存著，小頭給她自己花。
    大頭是魏家那邊給的，小頭是孟家這邊給的。
    醒醒每回揣著小金庫帶著哥哥姐姐去小賣店，孟秋同和孟春雨也不好意思把孩子手裏的錢全沒收，起碼得留個五塊，十塊。
    等東南西北再來串門的時候，他們的壓歲錢早花光了。
    “行。”李青梅沒許國偉幾兄妹那麽深的感觸，她從小收父母壓歲錢的，隻不過參加工作就沒有了而已。
    年初六，孟秋同意氣風發到孟冬青這裏串門。
    “你至於嗎？一個壓歲錢把你高興成這樣。”孟冬青看他跟長了彈簧一樣，左一下右一下，直接給看煩了。
    要不說當爹媽的天生就知道怎麽拿捏孩子呢，看孟秋同就知道了。
    跟姑奶聊天時，話題繞著繞著，就回到了老孟給他壓歲錢這事上，非要給姑奶說一遍才行。
    “還不許我高興了？我跟姑奶說說話都不行？”孟秋同挽著姑奶的胳膊，讓姑奶給他做主。
    姑奶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三十幾歲的人了，是要成熟一點才好。”
    “……”孟秋同。
    他確定了，姑奶眼裏就孟冬青一個，他不重要。
    老孟也跟著一道來了，一直沒怎麽說話，埋頭在廚房幫著徐阿姨幹活。
    等上桌吃飯的時候，孟冬青舍不得離開電視，最晚一個上桌，剛坐下，老孟起身把孟秋同麵前的幾個肉菜換到了孟冬青麵前。
    孟秋同，“？”
    他三十幾歲了，確實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過不去，但老孟討好孟冬青的意圖是不是太過明顯。
    “爸，你不是要跟冬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吧？”孟秋同下意識想到劉秀琴，怕老孟是想把人接回來，趕緊探口風。
    要是能攔，還是得想辦法攔一下。
    老孟皺眉看他一眼，“我提什麽要求，吃你的飯！”
    孟秋同眼珠子轉得飛快，一副壓根不相信的樣子，孟冬青和魏瓚對視一眼，默契地移開目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孟冬青和孟秋同一樣的想法，老孟大概是有求於她。
    不過她不著急，等著老孟自己來跟她提。
    老孟不提，她就當不知道，盼著她自己意會，主動詢問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提了，她還得考慮能不能辦到。
    “冬青不愛吃墨魚，魏瓚，你擺到外圈去。”姑奶一眼掃過來，皺了皺眉頭，又說老孟，“你也是，菜擺好了就別動了，要吃什麽她不會自己夾啊？”
    裝墨魚湯的盆特別大，本來是擺中間的，結果老孟一挪，直接懟孟冬青麵前，更不好夾菜了。
    姑奶都懷疑老孟是不是對孟冬青有什麽意見。
    老孟，“……”
    好在有醒醒和孟緒在，兩個孩子嘰嘰喳喳鬧起來，迅速打破了老孟的尷尬，隻是老孟變得比飯前更沉默了。
    他的異常大家看在眼裏，都以為是為了劉秀琴。
    阮秋枝私下問了孟冬青的態度，回來就拽住了想去勸老孟和孟秋同，讓他別管這事。
    老孟渾然不知他的彌補被全家人曲解，越發沉默寡言。
    在大家看來，又成了他自己都知道無法啟齒，所以才悶悶不樂。
    ……
    年後修理廠和運輸隊都上班了，孟冬青還窩在家裏不動彈，今年魏瓚可以晚一點走，工作上的事，她就都丟給了魏瓚。
    兩人的日常就變成了，魏瓚出門替孟冬青處理工作時，會把孟冬青送到牌桌上。
    辦完事，再把她接回來。
    兩人還背著醒醒，偷偷去市裏看電影，逛公園。
    “醒醒，你爸媽呢？”許小晴臨時有事，來家裏找孟冬青，進去隻看到醒醒坐在廳裏搭積木。
    孟冬青家裏暖氣足，中午這個點，孟冬青家裏幾個老人一般都在午休，但孟冬青和魏瓚怎麽沒陪醒醒一起？
    醒醒鼻子皺起來，滿臉不高興，“他們談戀愛去了。”
    她爸說她是小電燈泡，不肯帶她，她本來也要睡午覺的，但愣是氣得睡不著。
    許小晴，“……”
    沒有辦法，看到醒醒一個人，許小晴不可能丟下她離開，帶著醒醒一起回了辦公室。
    開了這個頭，魏瓚每天出門還會捎上醒醒，直接把醒醒捎給許小晴。
    醒醒，許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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